被人客气地送出门。
倒不是礼送出境那般尴尬的境遇,虽然与老管家详谈甚欢,但今日来到城中,到底还是有些别的事情要做。沈耘一再拒绝了老人家的挽留,这才被送到范府门外。
约定好了过些时候再来,沈耘揣着自账房领来的百二十文钱,脸上满是笑意。
只是这时间转眼便到了午后申时,偏生还要强忍着内心的不快往小叔沈夕家中走一遭。
真是一桩憋屈的事情。
脚步缓慢地来到那乌漆的门前,再度扣一扣门环,这次倒是沈夕亲自前来开门。
见是沈耘当面,沈夕的脸上到底还是露出一丝难堪。那一日两人的争吵全数被沈耘听了去,原本还想留存的面子,被自家婆娘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也不知沈耘前来所为何事,若再是借钱,只怕又要掀起一场波澜。
但也不能像先前自己儿子一般堵着门不让沈耘进来。
尴尬地笑了笑,拉开两扇门,把沈耘让进来,再度关上了门扇。
沈耘这次倒是真的避开了这家吃饭的时间,奈何,那小婶的脸上依旧有些不好看。见沈耘进来,只当是再度来借钱的,连招呼都不曾打一声,便冷哼一声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屋内。
虽然这是第二次直面这位便宜小婶,沈耘越发显得不在乎起来。
见惯了后世亲情冷漠的沈耘,如今看沈夕这一家,也不过就是披着一层亲情外衣的平常人罢了。与自家邻居的那些个人家,并没有什么两样。
进屋后这一幕幕看在眼里,沈夕只当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很是自然地端起水壶为沈耘倒了一杯水,而后坐在桌子另一边,微笑着说道:
“那日你离开后,我与你小婶争执半天,到底还是拿了钱出来。只是数日不见你来,又被她给人,岂不是这里头的说道。无非就是一群无事生非的家伙,找个由头凑到一起花天酒地罢了。
真正有含金量的诗会,必然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士林前辈在场,又岂是沈焘这种连《论语》都未曾读通了的家伙能够进去的。
还不待沈耘说什么,尚在外头做饭的小婶,此时便已经扯着尖锐的声音阻拦:“焘儿到底诗会重要些,多结交几个县学的朋友,到了明年入学,也好受人家照应。“
至于对沈耘的安排,就连沈耘自己都觉得这家人高妙。
“正好今夜天晴,也不算冷,便在耳房边上那个宽廊下,支两块板子,拿块毛毡过来扑了,合衣睡下便是了。“
这一家有如捧哏一般的对话,沈耘一直微笑倾听着。心中早有计较的他,看向这一家人,宛如是看那秦腔里的丑角一样,心中没有愤怒,只有微笑。
沈夕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看向沈耘,带着一副商量的口吻:“不若,便如你小婶所说,委屈一晚,明早吃了饭再走?“
抬头看看门外,晚霞依旧红通通的,太阳的余温尚未让吹起的清风带上寒意,沈耘摇摇头:
“今日便不打扰小叔了,正好入城时约了朋友,要去他家研讨学问。看时候也不早,我便就此过去了。“
无视沈夕的挽留,躬身一拜,连看沈焘和小婶的兴致都没有,沈耘就像是遇到灾难一般,急匆匆走出沈夕的家门。
眼神,却遥遥看着那方才结起灯火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