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的时候,邑外响了一夜的炮声终于停了,因产痛昏厥过去的芈玹徐徐醒来。她一睁眼就觉得光线极为刺眼,芈霓高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姊姊醒了?姊姊醒了……,是公子!姊姊产下一位公子!”
公子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是君侯子孙的专属,芈霓说的公子实际上是王子。芈玹挣扎着想起床,然后却虚脱的伏倒。烛火下,巫医笑呵呵的把孩子抱了过来,她笑着道:“是王子,我楚国,我大王有后了。”
熊荆是楚国的巫师长,即便他不是楚国的巫师长,巫觋们也日夜为他祈福。敖制以后,巫觋的地位突然被拔高,成为正朝朝臣之一,虽然他们每次朝决都一贯沉默;
除此以外,地方上的巫觋也备受重视,王廷连同县邑,专门拨款修建宏伟高大的神祠,使其成为县邑、乡里活动的中心。这种政策的推行,使得郢都最宏伟的建筑是太庙和太社,郢都之外的县邑乡里,最宏伟的建筑是大大小小的神祠。
社会等级的提高之外,巫觋也有了专门的巫觋学校。学校不但定向培养年轻巫觋,还整理研究成文的和不成文的文献、神话、习惯、教典和教令,同时也研究埃及、波斯、希腊之神学与哲学,另外又教授布道、辩论之术。
历经几次失败之后,熊荆对灵教是否转型成为一神教实质上已经放弃。这几年他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建立起一个适宜的巫觋培养机制:巫觋学校;二是借鉴后世,建立以神祠为中心的传教、布道中心,让巫觋全方位覆盖每闾每户,形成一个严密牢固的组织,保卫楚地不被异教渗入,也保卫楚人的神灵不被异教篡改。
楚人爱戴大王,楚国的巫觋更爱戴大王。大王有后,这是多么欣喜的一件事情,奈何邑外漆黑一团、炮声不断,巫觋不能在太庙将这个消息祭告给先祖先君。
年老的巫医笑眯眯的,包袱里的孩子哭了小半晚上已然安睡。芈玹张望着,看到孩子的瞬间突然笑了,她道:“像大王。”
“何处像大王?”芈霓不是没有看过孩子,她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哪里像大王。
“眉眼皆像大王。”芈玹想抱孩子脱力抱不起,想喂奶见孩子睡着也没办法喂,只能任由巫医捧着。“大王若知……”
说到这时她才想起昨夜之事,先是赢南冒死奔来报讯,说赵妃要杀自己,然后邑外就炮声连连了。“邑外如何了?”她问道。
“邑外?”天还未亮,谁也不清楚邑外如何,但显然赵卒没有攻入小邑。
“赵卒夜里不进小邑,白日怕也攻不进,姊姊勿忧。”赢南的声音。箭上有倒钩,她先是手术取出了箭矢,而后又输了四起时,心头好似在滴血。
“果真如此?”熊悍的笑容很刺伤司马卯的眼睛,可作为败军之将,他不得不低头。
“司马将军降否?”鲁阳君没有废话,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厌恶赵人这种行为。
“此信中之所言……”司马卯拿出刚才收到的那份信。“确否?我军士卒将如何?”
“入我楚境、攻我楚邑、杀我楚人,彼等如何需待大王发落。”鲁阳君喝道。
“一夜攻伐军中多死伤,司马将军若真心怜惜士卒,此时不降更待何时?”熊悍也道。“小子特命郢都医者相侯,将军每延误一刻便有甚多赵卒死去。”
提起伤亡的赵卒,司马卯脸上显出痛苦的神情。他突然跪倒在战舟甲板上,道:“为何如此?大王为何要如此?!昨夜攻伐至今,我军伤亡两千。这两千人、这两千人……”
‘呛’的一声,司马卯拔出腰上铁剑,稍稍一顿便闭目朝胸口刺去,熊悍离他最近,连忙阻拦。鲁阳君却感觉不妙,想拉住熊悍但没有拉住。果不出所料,熊悍一冲进司马卯身侧,对准胸口的剑尖便倒转了过来,脚再下一踢,熊悍一个踉跄仿佛投到他怀里。
“无礼!大胆!!”甲板上楚卒急喝,或欲拔剑上前,或欲弯弓怒射。可惜那把刚才要自刎的铁剑已经架在了熊悍脖子上,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卯,你欲如何?!”鲁阳君拦住众人后急喝。“你父之言你也不听?!”
精心策划的行动失败,突然出现一份父亲的书信告之自己所有原委。不甘、苦涩、懊悔、痛恨……,司马卯心中五味杂陈,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绑架熊悍,他只道,“非我父亲口之言,我皆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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