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尺被施加了恰到好处的力道,继而腾空,文瑾不由自主紧张地用双手捂住了眼睛,然而,她的身体却精准地站定在辰辰的正下方,潜意识里,她已经算好,这样的高度,一旦辰辰从上面掉下来,顶多是把自己砸趴下,而无论如何辰辰可以得到一些缓冲之后再落地。
少顷,预期的重量和疼痛没有到来,她小心翼翼地分开指缝朝半空上,,哈哈大笑起来:“看啊,多像一只没有尾巴的大壁虎!”
“切,你没看过金庸的书吗?哥这个姿势叫神龙摆尾。”辰辰说着,顺原路从钢架子上爬下来,当他双脚跳落到黑色的舞台地板上时,大大松了口气。
“回到地面的感觉真好啊!”他感叹着,用手抖了抖身上宽大的白毛衣,深秋的天气,他却已是汗流浃背。
此刻,文瑾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看向身旁的辰辰,他可真高啊,自己的头顶还不及辰辰的肩膀。
两个月来参加越野跑训练,为辰辰的原本苍白的肌肤染上了阳光亲吻过后的金蜜色。圆领毛衣架子上的安德鲁已经被要求用平抛竖落仪尝试了好几十种速度,现在,他正脸色发白,无精打采地匍匐在钢架网上。
辰辰坏心地指着头顶上的钢架让文瑾看,文瑾一抬头,忍不住哈哈大笑。
从下面看上去,平摊在金属丝网上的安德鲁,活像是一只被烤熟了的章鱼。
那边,杰夫将小球和悬挂线组成的单摆从平衡位置拉开一个角度,然后放开它,义廷慌忙按下秒表的按钮。
“1、2、3、4、5……”大家像小学低年级学生一样开始数单摆摆动的次数,数到30次的时候,义廷又按了一下秒表,报出了30次全程振动所用时间。文瑾这才恢复了常态,一笔一画地在小本子上认真地记录着数据。
就这样,反复测量三次,大家将数据都采集齐备了。到了计算这一步,杰夫就自觉地拉着义廷躲远了。
文瑾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她撸胳膊挽袖子,抱着小本找了个稍微敞亮一些的地方,舞台上涂了黑色面漆的地板每天经负责任的汉娜大婶擦洗,早已油光可鉴,文瑾完全将它当成了桌子。
她趴在地板,打开笔记本,铺好稿纸,拿出计算器和橡皮,然后,开始根据公式计算三组数据测得的每一次周期值的平均值。进入学习状态的文瑾通常是物我两忘的,她完全沉浸到自己所计算的数据当中,没留意辰辰是什么时候蹲在她旁边的。
辰辰目光如电,仔细看着文瑾演算,思维也在随着她步步推进。
文瑾每一个步骤都算得认真,生怕出一点儿纰漏,辰辰则在她即将要走弯路之前,伸出手轻轻指点。
巡着辰辰的点拨,文瑾将演算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才察觉到,身旁一直有一个人在和她共同对抗这步骤繁琐的物理计算。
一抬眼,文瑾的眼睛和辰辰暖意融融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似乎连对方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文瑾脸颊发烧,深深埋下了头,黑盒子里的暗淡光线,遮住了她隐含羞涩却又忍不住漫溢出来的梨涡浅笑。
她不再抬头,佯装嗔怒地对辰辰说:“你走开,别挡光。”
辰辰不得不听话地跺到了舞台的另一边。
这个校园里的众多美少女不大一样女孩,她脑子里似乎还没被灌输过小女子应有的气质和仪态,此刻,她小小一只无邪而又散漫地趴在地上,歪着身子咬着笔杆认真演算的样子显得格外质朴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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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练完了模唱和识谱,羽悠一个词一个词地给文瑾解析《虔诚》这首歌的拉丁语歌词涵义,帮她纠正发音,并告诉她怎样去欣赏和表现诗一般美妙的拉丁语歌词中情绪,灯光将两个女孩纤弱娇小的背影映在墙上朱红色的樱桃木嵌板上。
理解了艰深晦涩的拉丁文歌词词意,文瑾又站起身练了两遍,她已经能够在乐句中慢慢注入一些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