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来顾星阑的想法，桶另一边，黎和泰用手捞出毛巾，举在半空中。
“你要吗？”
毛巾湿哒哒，又沉又重，不断往下滴着水。
黎和泰的手臂用透明的防水膜裹着，里面已经微微冒出白色的雾气。
“不用，你洗洗快点出去吧，小心伤口感染。”顾星阑用眼神示意那只拿着毛巾的手。
黎和泰的手臂上，都是摔下马时被跑道的沙子摩擦出来的伤口，皮外伤。
但对面的人听到顾星阑让他走，面上的神情蓦地冷了。
“我还没有洗完。”黎和泰用毛巾浸着水，往脖子来回擦着。
雾气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
顾星阑待不住，先去了一个桶洗泡沫，洗完穿衣给黎和泰换新的水。
见木桶上搭着的手。
脑子里幻视了这不是木桶，而是浴缸，而黎和泰也是前世的黎和泰，神志不清的黎和泰在冷水里面试图恢复理智，最后竟把他拉下浴缸！
该看的都看到了，猛兽出笼，吓得他三天三夜睡不好吃不好。
繁杂的思绪转到深色的木桶，额头不禁冒出冷汗。
他一退三步远。
黎和泰：“？”
“水给你放好了，你自己洗吧。”顾星阑急匆匆说完，连忙跑出外面。
——
夜色暗涌。
凉风冲刷着脑门，争先恐后地钻进发缝里，吹乱了头发，额前的碎发轻飘飘扎在眼皮上。
头发……长了。
顾星阑坐在台阶上，手指捏着那几撮发丝，眼球不自觉向上注视着发丝的黑影。
他莫名其妙就出来了，明明想泡澡，但是想到跟他泡澡的人是黎和泰，那点享受的心思全没了……
不知不觉中，碎发的黑影渐渐被另一块更大的黑影取代。
是浑身棕色的马。
马气喘吁吁，眼睛都红了，看到台阶上的顾星阑，鼻子喷气，越砰气息越重，开始呲牙咧嘴地看着他。
仿佛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晚、晚上好？”顾星阑连动都不敢动，眼睛有些惶恐。
怎么还有马跑出来。
现在这个时间点，马该关的都关进去了。
这里专门训练的马很亲人，就连一些脾气不好的，也不会随便欺负人。
但这只……明显想咬他。
那张长长的马嘴突然朝着他的头凑了过来。
顾星阑连忙把头往后一缩。
头顶上，上牙和下牙重重地碰了两下，响声非常清脆。
这只马……是把他的头发当草啊。
周围只有他一个人，心跳瞬间加速起来，“砰砰”直跳，顾星阑的后背紧贴着台阶。
冷冰冰的石阶透过薄背心，传来阵阵寒意。
他要是拔腿就跑，说不定当场就被马踢飞。
“冷……冷静……”顾星阑的声音有些颤，十根手指扣住台阶边缘，指尖不自觉用力得发白。
耳边的呼吸声一进一出，左耳进右耳出。
千钧一发之际，铁桶从天而降，直接把马砸得偏过了头。
哐哐声从台阶不断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