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的意思显而易见,
是许半怅给人族带来了避免灾祸重现的先机。
杜秋不蠢,在万知楼前发生的那一幕的背后他们生出诸多揣测,不过这些事都是昆仑的“家事”,他们自然不会多问。
但是……杜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此事道出。
十年前敕渊禁制一事,赵何衍占了太多风头,但是这位少年的功劳,也不该被埋没。
薛珞泽蹙着眉,突然觉得自己的失语症又犯了,这种情况直接选择闭口不言。
闫昭却道:“功过是否能相抵,不是我等能决定的,”
“管事既然将送许师兄前往敕渊的任务派给我们,我们自然会去完成,”
“至于杜先生所托之事,我却不明白了,我们和许师兄同出昆仑,本不会出现凌虐之事,又谈何照顾?”
杜秋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说自己看出来你们同门不睦,所以才不给许半怅喘息的间隙,让他直接去敕渊吧?
玉尘峰弟子的品性宛州皆知,雁过拔毛是一方面,品性端正又是另一方面。
既然是一州都有所耳闻的事,他身为万知楼中人,自然也听得一二。
杜秋当然相信这路上不会发生什么打闹。
不过,当时许半怅在万知楼前出声想要行缓兵之计,想来有所缘由,杜秋顾着当年之事,这才想过来帮他争取一二。
杜秋本是心善之人,当年那么多赶往敕渊的人中,青编史寥寥无几,他也没想着借此一事给日后铺路,只是觉得自己该去,
当年他捧着书卷站在堂中,看到那位跌跌撞撞闯进来的满身血污的少年,这一幕让他记了许久。
但杜秋没想到面前这几个后生虽年轻,行事应对却颇为成熟。
杜秋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听到那道清亮的女声传来:
“杜先生,”
“这世间万事太过复杂,”
姜丝说:“即便是你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实的所有,”
姜丝定定的看着杜秋,后者竟也恍惚了一瞬,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也常有发生。”
杜秋这才真切的意识到,面前这些年轻人或许走的路的确没有他多,但洞若观火的能力却未必逊色于他。
他……的确来的太突然,也太突兀。
杜秋哑然一笑。
归根究底,这是昆仑中事,他不该掺和进去。
是他着相了,或许自己一颗向道之心也在冥冥之中推动自己堪破旧日迷惘,将曾经惦念之事彻底放下。
所以才来到此处。
不过,虽被几位年轻的昆仑后生堵的哑口无言,杜秋却并不气愤。
他只是突然生出了一分疑惑,
正如这位年轻的女修所说,当年……他看到的真的就是全部真相么?
那时许半怅眼中的庆幸和……畅快,又是从何而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眼间极快的闪过一次讶然,却又很快淡去。
真相如何,或许随着原绾西郡城主一家的彻底倒台也变得不再重要。
他站起身,
朝姜丝拱了拱手。
今日他能心无起伏的离开这处客栈,也是多亏了这位年轻女修的淡然一问。
杜秋最后只是道:“昆仑精英,行事本有章法,”
“是我不该多做置喙,”
“叨扰了,告辞。”
段苁却在杜秋离去前突然叫住他,“杜先生,”
“既然你说永安郡主是和许半怅一同去的敕渊,”
从来都心宽体胖,并无烦思的段苁现在却紧紧拧着眉:
“许半怅回来了,那郡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