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民望阁的匾额在阳光下愈发鲜亮,画中的粟米灯依然明亮,百姓们的笑谈声依然热闹。
陆澈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忽然在她掌心落下一粒粟米:“等我们老了,就把这粒粟米的故事讲给孙辈听。”
他望着她发间的粟米穗坠子,眼中泛起温柔的涟漪,“告诉他们,这粒粟米曾在虫蛊之乱中被百姓藏在舌下,舍不得吃,后来却成了我们种在望粮阁前的第一株禾苗。”
温南枝抬头看他,发现他睫毛上还沾着方才孩童玩耍时扬起的粟米粉,在阳光下微微发颤:“孙辈们若问起祖父祖母的故事,你说他们会更爱听剑斩虫蛊的片段,还是粟米糕换情话的片段?”
“自然是后者。”陆澈轻笑,指尖替她拂去肩上的粟米碎屑,“剑影刀光终会被岁月磨淡,唯有这人间烟火里的情味,才是值得代代相传的珍宝。”
两人走过民望阁前的粟米田时,温南枝忽然看见田埂上坐着个老妇,正用木杵捣着新收的粟米。
老妇抬头看见他们,脸上绽开笑纹:“郡主与将军可要尝尝新捣的粟米粉?老婆子加了桂花蜜,甜着呢!”
“老人家手可真巧。”温南枝接过木碗,看见碗底刻着小小的“安”字,与壁画上的“民安”遥相呼应。
她舀起一勺米粉送入口中,甜香混着桂花的清冽,竟比记忆中的任何滋味都更绵长。
陆澈从腰间取下钱袋,却被老妇摆手拒绝:“使不得!这是百姓自家种的粟米,给护粮的恩人尝个鲜,哪能要钱?”
她指了指远处的孩童,“瞧那些小崽子,昨儿还抢着要当‘陆将军’和‘温郡主’呢!”
两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几个孩子正举着木剑和油纸伞,在粟米田间追逐嬉戏,嘴里喊着“撒粟米喽!破虫蛊喽!”
温南枝望着他们蹦跳的身影。
“陆澈,”她忽然握紧他的手,“你听。”
风穿过粟米田,掀起一片沙沙声,混着孩童的笑闹、老妇的捣米声、远处漕工的号子,织成一曲鲜活的《丰年颂》。
陆澈低头看她,发现她眼中倒映着跳动的光斑,比鲛人湾的荧光更璀璨,比建文帝的星图更温暖。
“这便是我们守护的东西。”他轻声道,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心跳,是希望,是永远不会被虫蛊侵蚀的人间。”
望粮阁的飞檐渐渐映入眼帘时,温南枝忽然看见檐角挂着的粟米灯已被点亮,暖黄的光映在陆澈脸上,将他眼角的细纹都染得柔和。
她想起他方才说的“绸布衫”与“粟米香囊”,忽然觉得那样的日子并不遥远——待天下太平,他们便可卸甲归田,在南海之滨,守着一座望粮阁,看尽人间烟火。
“等会儿喝过粥,”陆澈忽然开口,“陪我去看那株埋在槐树下的粟米吧。说不定它已经发芽了。”
“傻话。”温南枝轻笑,“哪有这么快发芽的粟米?”
“若有郡主每日去说说话,”陆澈挑眉看她,“说不定它会提前抽穗呢。”
“你呀……”温南枝摇头,却在看见他腰间晃动的贝壳戒时,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她将那枚贝壳戒轻轻一转,金线嵌的粟米穗在阳光下闪了闪,与他甲胄扣上的“陆温同心”交相辉映。
海风再次吹来,带着南海的气息。
温南枝望着望粮阁前飘扬的“民安”旗帜,望着陆澈眼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