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吭声,丹凤眉眼垂落,露出的侧脸同华夫人那未被毁容的脸更加像,他生来阴丽柔美,应是随母。
华夫人见他不再出言,心下已有思量,她放低姿态,自责道:“也怪母妃无用,不得圣宠,入宫多年仍就是没有位分的美人,连累你十二岁就远离故国做质子,整整五年才得以回来。”
姜衍低声道:“儿臣从未怪过母妃,儿臣在夏国为质,母妃也在齐宫受苦,还毁了脸....怪儿臣不能早些回来保护母妃。”
华夫人不在意的摇头,“红颜枯骨,只是一副皮囊,你不必放在心上。”
华夫人望着太子,没有铺垫,话语陡转,“我问你,你出城月余,是为了押解凉国静安王出芜城,还是为了接赵氏入王都?”
姜衍沉默片刻,才道:“为赵娘子。”
“太子口中的赵娘子是何人?听闻她极美,诸国难寻,还怀着身孕,并非太子的子嗣吧?”华夫人语气转冷。
太子沉默,没有答话。
华夫人面生怒意,语气转为斥责,“东宫妃子侍妾哪个不是因为母族能帮到太子,才纳进来。母妃知你无意男女情爱,心志坚定,偏偏此事处置的不够好。”
华夫人皱眉,问道:“因为赵氏生得美,被皮相所诱吗?”
姜衍没再沉默,凝结在俊美脸庞的阴沉消散,他抬首看向华夫人,坚定道:“因为儿臣心悦她。”
华夫人愣住,盯着太子,久久不能回神,他方才说什么?心悦?
姜衍又重复一遍,一字一句,像是说给华夫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因为,儿臣心悦赵娘子。”
“夏国为质五年,是她屡次为儿臣解围,护儿臣于众人前。”
华夫人彻底惊住,直直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见过太子这般模样,像是从未哗然的老林,却因一女娘重新抽新冒绿。
姜衍眼中变得柔软,低声道:“母妃没见过她,自是不知她有多好......”
华夫人艰难开口,“太子还是头次同本宫说起,夏国为质子的事。”
并非华夫人所想,太子眉眼带着柔和,薄唇微扬,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是上京贵女,还是...儿臣寻常时候碰不到她,只有宫宴时才能远远看一眼。
有国公府赏花宴也能偶尔遇到几次,可她总是很忙,说不到两句,就被随身宫婢带走了。”
“儿臣觉得在夏国做质子很苦,可有她就不觉苦了,可一年到头见不上几面,又觉着苦了,就去她常去的点心铺子吃点她曾买过的糕点,便也能撑过去。”
“她曾为儿臣指路,满夏宫只有她愿意为儿臣停留。上京那么大,上苍怜爱让儿臣碰见一面,她从不看轻质子的身份,会笑着同儿臣说话,更会买来点心答谢,也会为了维护儿臣,同凉国三皇子翻脸。”
说到此处,姜衍抬起俊美的脸庞看向华夫人,隐隐露出偏执,嗓音变寒,“若非儿臣提早一年返回齐国,也不会轮到萧景灏带走她,带走她的是孤,是孤。”
“孤恨,恨上天为何不多怜惜些,偏让萧景灏钻了空子。可孤又恨没有权力依仗,若孤当时便是受宠的皇子,就是一国太子,就有能力带她回齐国。”
姜衍眼底泛红,白皙阴丽的脸上愈加阴寒,“若她在齐国,孤的太子妃又怎会轮到郑国?
联姻?真可笑,齐国强盛可同夏国相较,郑乃弱国,若非母妃以死相逼,文氏断然不会嫁过来。”
姜衍语气转为轻,像是阴鬼,“可惜了,在她最需要的时,孤并非太子,更没有能力保护她。”
姜衍闭眸再睁开,“好事多磨,没有大碍,她还是来了齐国,孤又怎会放手?”
他看向华夫人,“母妃,她是儿臣钟爱之人,若此事委屈她,偏袒文氏,儿臣将再无机会靠近她。”
“儿臣心慕赵娘子,想让她心甘情愿留在齐国,想同她相约白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