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轻挑系带,接过元清容递来的衣裳,女娘忍不住笑,“这也太小了。”
元清容又拿出一件,长榻上已摆满,“这可不小了,还是若水三个月时穿的,他刚出生时才巴掌大,连衣裳都穿不了,是稳婆拿四角棉被裹着的。”
小若水坐在长榻中间,左望母妃,右望姨母,正要伸手抓衣裳,被他母妃用一把红圈黄面拨浪鼓哄住。
“就拿这鼓说,我可准备了许多,各类画纹都有,其他玩物也有,装满两箱了。
刚出生不会说话的孩子,都喜欢能发出声响的玩物用具,一哄一个准,但也就管一会,还是要人陪着闹。”
赵若薇听得入神,这些她都不知道,别说肚兜,她连帕子都没绣完过,更别提玩具了。
隆起的腹部微动,女娘垂眸看去,心头竟然涌生出愧疚来?
元清容很是健谈,只要遇上女娘,就会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还不重样。
美眸望着琳琅满目的孩童用具,简直看花了眼,听她细说解释,不知不觉时辰过得很快,竟不曾察觉。
厅堂外,姜衍一身淡紫常服,坐在椅上等了良久。
外面站着一排等候传膳的宫人,眼看着天黑,再耽误下去,晚膳就得变成夜食了。
穿着暗绿宫衣的宫人低头入内,手里提着灯油,四五个宫婢分散开,将厅堂两侧仙鹤桐炉盏点燃,再依依退下,没发出异响。
窗外吹来微风,将烛心吹得发颤,明黄光影摇晃,落在姜衍右边侧脸,丹凤眼皮半敛,留下阴影落在高挺鼻梁。
他着太子常服,没之前朝服华丽贵重,多了些淡然沉稳,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再趁着烛光看去,薄唇隐去柔色。
姜衍慢慢起身,步履轻缓从容,背影挺立如竹,缓步间雪青紫袍略微起伏,衣袖随之摆动。
他轻轻摆手示意,守在门外的宫婢无声退下。
雕镂屏风内传来女娘柔声低语,若有若无,飘散在染香里。
姜衍眉宇间变得温和,周身气息更加平易近人,没了白日太子矜贵架子。
他放低步子,避免惊动,眼眸越过珍珠玉帘,瞧见里面长榻靠在榻背,半跪而坐的女娘。
玉指同时拨弄八个木纺锤,赵若薇明显吃力,细眉不自然蹙着,轻咬嫣红唇瓣,柔声询问:“是这根吗?可方才我已绕过一圈了。”
女娘嗓音轻灵婉转,柔声时甜如蜜糖,连她都未曾察觉自己习惯尾音拖长,带着撒娇的妩媚。
元清容坐在左手边,面前跟女娘一样摆着纺织木槌,动作熟练得翻转,上头花面很快成形,她只瞅了一眼,手上不停。
“姐姐真慢,都要追不上我了....那根短线,稍微断点的,不对,不是,旁边左侧第三个。”元清容话说得极快。
女娘正想上一步是否做错,玉指捏着小巧的木槌,檀樱小口小声道:“是这根吗?”
一只纤长白皙美如女人的手伸过来,手指干净修长,手背隐显青筋。
两指轻轻夹住中间木槌,将其绕转一圈,又放回原处。
女娘先是低声嘟囔,“这哪里是左侧行三,分明右四...你说居中我也能拨对。”
赵若薇正蹙着眉,忽地娇腼微顿,美眸抬起看向身侧,睁大的水眸灵动明亮,宛如春雨过后的水壁。
偏偏敷上一层明黄微暗的暖调,隔夜灯,观美人,说不出的柔情美意。
玉指放下木槌,细肩支起,女娘缓缓起身,披在身上的织锦披肩滑落。
娇腼露出讶意,而后反应过来,细眉蹙起,明显不悦。
女娘无声望着,眸底软意骤然消失。
姜衍见状,朝后退两步,察觉她不喜甚至愠怒,竟一时失语,不知该如何解释。
元清容终于反应过来,抬头望着太子,又看了看女娘。
姜衍觉得喉咙发涩,涨红的耳根隐在烛光下。
他偏过头去轻咳一下,躲过女娘注目,低声道:“宫人传了晚膳,孤来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