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糖包装就是绿绿的,看起来很清新。
我撕开塞嘴里,哪里是酸酸的啊,是酸得舌头都麻啊。
可没一会,就感觉到那种酸意在嘴里蔓延,将喉咙腾升的痛意和那种苦意压了下去。
“人啊,只吃甜,会腻的。”曹操接过我指尖捏着的包装纸。
塞进口袋:“人生也一样。多学习,看世界的多样性;多经历,看人生的多样性。”
“这样,我们也会庆幸,那样不堪的人生,不会落到我们身上,才会感觉美好。”
我卷着那颗味酸又浓的水果糖,扭头看向曹操:“所以,你现在感觉呢?”
“依旧感觉庆幸吧。”曹操自己也掏出一颗糖,塞嘴里。
将撕卷的包装袋小心的扯平,合好,捏扁:“你师母第一次住院的时候,是在省城的大医院。那会我和你师母有点积蓄,根本不在意钱。”
“我本来想多花点钱,住个单间的,可肿瘤科人太多了,别说单间,连床位都没有。”
“我还是找了个学生家属的关系,才强行在走廊的尽头,靠近安全梯门的地方上安排了张床。”
“和我们一起挤着住的,是一个化疗二期的男孩,他父母两个一起陪着他治疗。”
“知道我是高中老师后,一次次自豪的跟我说,他们的儿子考的是985,如果不是发病了,可能就是清北了。”
“那男孩,听他们这么炫耀,也不生气。每次都很认真的跟我说,等他病治好了,还要回去读书,冲清北的研究生。”
“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说交流病情,互相打气,如果有好的治疗方案和医生,或是特效药之类的,也互相通信。”
“可就在半年后,那个男孩子病情恶化,只熬了一个多月,就去了。”
“他母亲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清北的关系,说他死前,还跟她们说对不起,没有按她们的期望冲上清北。”
“所以她想在儿子死后,将骨灰洒到那两所学校去,或是在学校哪里找个地方偷偷埋了。”
我听着曹操说着,只感觉原本味道极酸,还清爽的糖,好像没什么味道了。
曹操似乎也一样,所以他“咔咔”两声,将糖粒咬碎了:“你师母能撑到那位大师告诉我这烧替身的法子,又能真的有用,我已经很庆幸了。”
他越嚼越用力,将那糖纸抚平又抚平。
似乎想连那撕开时的褶子都到看不见:“施行云,昨晚你在十字路口,和那个我看不见的东西说话,我大概就知道,那位大师会告诉我这个法子,是因为你。”
“我也知道你帮着烧替身,肯定是对你有不好的影响的,我嘴上虽然说着不要,可我心底还是有着侥幸的。”
他呼了口气,看着我道:“可我不想你师母死,自己也不想死。”
“就像在看到那位大师前,我已经想好怎么安排你师母的后事,并且想好怎么从失去她的伤痛中走出来。”
“那大师说有办法救她时,就算知道这样的法子,恶心、卑劣、不为世人认可,更可能失败。可我没有半点犹豫,立马就在脑子里想到了一系列的执行方案。”
“事后就算我剁着肉泥,胃里一阵阵翻滚恶心。我还是强压着,不停的告诉自己,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我就必须走。”
“在你提出帮我烧替身前,我也想好了。等我死后,让谁替我照顾你师母。为了给她多留点钱过好余生,我不会悄然的死去,我会去学校死,最好是死在讲台上,让学校赔笔钱!”
“我知道这很卑鄙,可我不想让你师母病好后,还得省吃俭用,还可能没钱治病,我只能这样。”
“明明想好了一切,可你说帮我烧替身,我不用马上死,你知道我当时……我当时……”
“看着你的眼睛,我只想逃!只要逃了,不听你的,我就不会答应了。可你居然拉住了我,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他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呵笑了一声:“施行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真的帮我烧了替身,你救的不再是你当年认识的那个曹操,而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就算我现在和你说这些,其实也不过是让自己心理好过一点,并没有打算让你反悔,毕竟你当着那个警察和那个一看就有钱人的面,答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