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颐站出来,“文正领旨。”
苏倾皱紧眉头,高声道,“国主,何须与他们和谈,我去打退他们便是!”
她自恃武功卓越,是承平境内唯一的女将军。
何况,大祁行侵略之举,本就师出无名!
苏颐斥道,“不得无礼。”
苏倾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慕容亓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淡淡道,“是和是战,待文正归来再行分辨。”
苏倾只得道是。
苏颐领旨后,写下笔墨着人送去对面的祁军,两天后得到回信,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允字。
“允”
好凌厉的字迹。
可见其主,雄姿英发,志在必得。
苏颐叹了口气,可惜国主体弱,不然也会有这意气风发之态,心中更对此战多了几分灰心,但愿和谈顺利。
大祁营帐。
隔水而望的地方,岸边仍有士兵在练习水性,练习操船。
戚国公与戚小将军父子入帐听候调遣。
戚国公年迈,满头银发,但眼神格外有神,目光炯炯。
戚小将军英姿勃发,少年意气,颇有几分玩世不恭之态,又多有几分从容潇洒。
宁玄礼淡笑,“和谈事宜,就由两位将军一同应付,朕的要求只有一个,惹怒对方,将他逼急。”
戚国公会意,“陛下是打算令对方自乱阵脚。”
戚小将军戚宜归哈哈大笑,“这种事情陛下交给我,我保证完成得顺顺利利,我可最爱欺负人了!”
都知道陛下御驾亲征,就是为了拿下最后一块版图,
不可能与对方真的谈和。
宁玄礼继续吩咐道,“宜归,你让人用铁链将战船连接起来,待明日苏文正来此,便叫人当面连紧战船。”
“这……”
戚宜归愣了愣,“陛下兴练水师,理应顺当,怎么还需要拿铁链锁紧战船呢。”
宁玄礼只是淡笑,没有回他。
戚国公点头,“臣遵命。”
翌日后,苏颐乘船而来。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孤身一人前来,穿的也是简单干净的素色长袍,手里是一封和谈书。
戚宜归笑着朝他挥手,“文正!”
苏颐步调加快,朝他躬身,“见过小将军。”
他两人从前打过几次交道,都说战场无朋友,他二人算不得朋友,只算个熟人。
“来来来,咱喝酒!”戚宜归拉着苏颐就进了营帐。
苏颐悄悄瞥了一眼,竟见到祁军站在铁索连船上操练水师,看来果真不识水性,心中不禁松懈几分。
戚国公等在帐里。
苏颐照旧行礼,“见过老将军。”
“文正兄你这也太客气了。”戚宜归给他倒了杯酒,“喝点酒来,放松放松。”
苏颐摆手拒酒,“我此来是为两军和谈而来,此等要事,不宜饮酒。”
“哈哈,我知道啊。”戚宜归笑着自己喝酒。
“你们那个国主体弱多病,你不如投了大祁,我正好找咱们陛下给你换个官职当当,我保证是三品以上!”
苏颐一惊,“岂能如此!”
戚宜归笑道,“那咱们就商量和谈的事嘛,万一谈成了,两全其美嘛。”
戚国公平稳点头,“正是。”
苏颐看了眼戚国公,老将军年迈守关,他心中多的是敬佩,可惜北渊没有这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领,已到了生死存亡之刻,他只能软下来,求和。
他温和笑道,“两位将军快人快语,那我也便开门见山了,我主一心求和,故而派遣我来,商议和谈之事,不知大祁陛下意下如何。”
“咱们陛下向来圣心难测,但若应下的事,便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戚宜归接着喝酒,“陛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是和是战,皆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苏颐诚恳道,“若陛下肯退兵,我主愿将领土割让一半,献与大祁,但求终日和平,不再起烽烟。”
戚宜归心里道,就那么个破岛,一半算什么。
他看起来倒是若有所思,“哦?那好,我便向圣上转达此事。”
苏颐欣喜一笑,赶忙递给他和谈书,“有劳戚小将军。”
却被戚国公拦住,“且慢。”
“戚老将军可有要事?”苏颐转过头来问道。
戚国公哼笑道,“你主就算眼下愿意割让领土,他日大祁军民入境,占掉你们一半领地,与陆境相隔数百里,杳无音信,谁晓得你们会如何对待大祁的百姓,说不定杀之泄愤。”
“戚老将军怎能口出妄言。”
苏颐微皱眉,“我主向来一诺千金,断不会失信于人。”
“是吗。”
戚国公反问道,“当初北渊旧主同样和谈,我大祁陛下应允和亲,可结果如何,你们弄了个假公主过来刺驾,若非如此,北渊又何必困于孤岛,苦果自招。是你们失信于人在前,岂能责怪他人。”
苏颐一时语塞。
不禁攥紧了手指,他语气还是维持着和善,“老将军的意思,不愿意和谈了吗。”
戚国公呵呵冷笑,“谁说呢。”
他开始在嘴上冷嘲热讽,“我观你七尺男儿,也是个丈夫,来此和谈,却畏首畏尾,低头塌腰,全不见男子气概,莫非你们孤岛之上,具是此等男儿吗?”
“你!”
苏颐脸色一僵,差点沉不住气。
“今日和谈书已奉上,我静候佳音,告辞。”
他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岂料戚国公却还在他身后讽刺大笑,“莫说你主愿割让一半领土,就是全然奉上,也要看我大祁陛下是否应允。”
苏颐终于还是没忍下来。
他脸色难看不已,“大祁皇帝陛下肆意攻占别国领土,就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为了吗?北渊旧部龟缩于岛,只求半点喘息,难道陛下是不想让人活了吗!”
戚宜归嘿嘿笑,“哎呀,你生什么气呀文正。”
苏颐脸色依旧没有和缓。
戚国公反问道,“如何是肆意?若非当初尔等旧主诈降,设计害我陛下,何至于此?!”
“呵呵。”苏颐冷笑,“恐怕并非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陛下之心,总齐八荒,一统天下,就算没有从前旧事,恐怕陛下也一样会踏平北渊,只是早晚而已。”
戚宜归笑得贱兮兮的,“文正的口才真是数一数二的好,难怪慕容亓会让你过来。”
可惜,大祁一统天下,已是大势所趋。
所谓和谈也只是个形势。
他轻蔑一笑,“文正兄犹善观测天象,岂不闻天命所在,天命所归,若有人要逆天而行,恐怕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