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只有冷淡,无情,“朕乃天子,天子之命,何分雷霆,何分雨露,具是君恩,具是圣旨。”
“呵呵……哈哈!”
楚灿痴狂的仰头惨笑着,泪水充盈眼眸,扯出的笑容极为难看,唇色是劣质的红,“是啊,您是天子,天子之恩,只能谢主隆恩!”
她的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她不知是以怎样的心态去看他,迷恋,眷念,憎恨,绝望,更多的是疲惫,深切。
他做了四年多的皇帝了,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帝王,此刻身上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深不可测,极度危险却很迷人,当然也足够冷厉,高不可攀。
楚灿痴痴的笑,笑得很疲累,“陛下天生就是来当帝王的,注定会有很多女人,可宫里这么多女人,为何陛下一定非要待皇后这般好,为何是她,为何一定是沈氏!”她咬牙切齿的问道。
宁玄礼眼神平静。
他只有一句话,“因为是她。”
楚灿一下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听明白,恍惚皱紧眉头,喃喃着,“什么……什么……”
她骤然慌乱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爱上任何人,更不可能爱上她!沈氏……”
她癫狂激动之下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吐出一口鲜血来。
“沈青拂是个恶毒女人!陛下,你根本不知道,她并非表面那么单纯善良,她当真是个恶毒狠辣的女人!”
宁玄礼沉默了一瞬,平静道。
“朕知道。”
楚灿陡然震惊愕然的僵在原地,胸腔内所有的恨意突然变成了绝望,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陛下……”
她痛苦的哭泣着,脸上的白灰随着眼泪滑落,她脸上全是白色的泪痕,“陛下,为什么呀,你明明知道她狠毒,竟还要爱她……为什么,凭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明明你最先爱的人是我!”
她僵硬的挺着自己的身子没有瘫软下去,
“明明你爱过我……”
“朕失悔。”他却这样说。
楚灿顿时泪如雨下,“陛下要我如何甘心啊!你可知,你我并非今生一世,还有前世,前世……我们……”
她哽咽着哭泣,“我们起码还相爱过很长时间。为什么,为什么我重活了一回,尚且不如前世,陛下何苦如此愚弄我,老天爷为何要戏耍我!我陪了你两生两世啊,两生两世!”
她说到最后只有崩溃大哭。
只听男人的声音极为冷沉,“楚氏,迹类疯迷,妖言惑众,枉顾圣恩。朕日后不会再见你,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拂袖离去。
楚灿慌张的抬头,却只看见那道矜贵华美的身影,这是最后一眼。
什么迹类疯迷,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她忍不住瘫坐在地,跪爬着扶住门框,朝外头怒声吼道,“我没有疯,我没疯!陛下!我所说都是真的!是真的!——”
声音越发凄厉,可离冷宫愈远,也是听不见什么了。
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
宫中近来似乎祥和许多。
内务府的梁总管以年迈体弱为由请旨告老还乡,得昭宸皇后应允,内务府总管一职空缺,于宫中择选。
除了内务府两位副总管,还有其他各司的管事。
一共九人,共同参选。
坤宁宫。
“娘娘,九位管事都来了,戚大人跟裴公公在外头候着,您要亲自去看看吗。”侍琴为皇后整理衣摆。
沈青拂淡淡嗯了声,“也好。”
一张八仙过海长案摆在外殿前,香炉内燃着嘉仪香,雪顶含翠的清茶在一旁煮着,茶水还未烧开。
沈青拂缓缓而来,落座于凤椅。
众人行礼参拜。
“参见皇后娘娘。”
“参见皇后娘娘。”
沈青拂习惯了这些礼节,语调平淡,“平身。”
“谢娘娘。”
“谢娘娘。”
裴霜意弓着身子,恭谨道,“娘娘,奴才昨夜就拟好了题目,也与戚大人一同商议过了,咱们这就开始吧。”
戚灼华立于一旁点了点头。
沈青拂随即道,“诸位管事,你们都是宫里有资历的老人了,如今梁总管请旨离宫,内务府诸事也不便搁置,就于今日选出一位管事,兼领内务府总管一职,若是落选,也不必灰心,本宫今日各有赏赐。”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众人具是欣喜,皇后娘娘一向出手阔绰的,就算今日没有拔得头筹,也能领到赏赐。
沈青拂看了戚灼华一眼。
戚灼华点头道,“择选开始——”
众人神情紧张起来。
裴霜意打量一圈底下,倒是没什么面容姣好之人,他唇边勾起笑意,“诸位管事公公不必紧张,咱家的题目简单得很。”
他拂尘略微扬起。
便有两名小太监抬着那盏雪顶含翠出来。
“咱们宫里的主子娘娘都好饮茶,所以每个月的茶叶花销也不在少数,就拿这雪顶含翠来说,每个月至少是一千两的开支。”
“如今前朝开凿运河兴练水师,军费花得不计其数,后宫在皇后娘娘执掌之下,自然要以节俭为主,怎么也是为前朝节省军费粮饷的一点心意。”
“后宫要生俭省之计,当然是离不开内务府。”
“就好比这雪顶含翠的茶叶,坤宁宫都是在众妃来请安时才会布上,平常咱们娘娘几乎不会饮这么贵重的茶。”
众人听得若有所思。
只听裴霜意继而沉笑道,“咱家正好借着今日,请教一下诸位管事公公,每日前来坤宁宫请安的妃嫔共有七位,若坤宁宫当日余下的雪顶含翠只够六人之数,要如何给各位主子安排才好。”
这……
什么刁钻问题。
茶叶不够当然是要去内务府及时取茶叶啊。
但没人敢这么回答。
毕竟方才说了要节俭,再加上,这是故意在为难他们,又岂能狡辩。
片刻后,有人答道,“不如将余下茶叶均分七份,依次拿杯子冲好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