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童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他也退出了屋子,刘洪武竟然还没走。
瞥见他脸上的掌痕,刘洪武“啧”了一声,摇摇头没说话。
两人就那样一直站在角落里,等到天色大亮,余家其他人赶了过来,才悄悄地离开了。
分别的时候刘洪武拍了拍卫童的肩膀。
“都有这么一天的。”他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卫童回到家,凌溪已经做好了饭。
她给他盛了一碗粥,担忧地看着他的神情。
“卫大哥,”她终于忍不住问,“余伯伯伤得严重吗?”
因为那账册的事,她和老余也算熟悉,这些年偶尔会去余家吃饭,和余墨彤也很说得来。
昨天卫童走得匆忙,她一直担心着。
卫童手中的筷子一顿,沉默片刻,说:“老余走了。”
“走了?余伯伯不是受伤了么?他又去哪里了?”凌溪问。
卫童抬起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老余走了。”
“我知道……”凌溪忽然顿住了。
过了许久,她轻声说:“卫大哥,不然……你辞官吧。”
卫童冷不防听见这话,不由得看向了她。
凌溪“噔噔噔”地跑走了,不一会儿捧着两本账册回来递给了他。
“这些年我用你的银子买了几个田庄,还找了俞言姐她们投了一点钱,如今赚了不少回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辞官吧,这些钱足够你花一辈子了。”
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卫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溪越哭越厉害,最后蹲在地上,用帕子捂住了脸放声大哭。
她为老余伤心,也想,会不会有一日,卫童也再也回不来了?
卫童站起身,绕到她身边与她一起蹲下,摸了摸她的头,笨拙地安慰她:“我很厉害,不会死的。”
凌溪猛地抬头:“呸呸呸!别说那个晦气的字!”
她依旧担心得很:“你功夫高,旁人打不过你,可要是有人想暗中害你呢?若是哪日你惹了皇上不高兴,皇上想要除掉你呢?卫大哥,别当什么锦衣卫了,你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何必为了银子做这种危险的事!”
她其实很不理解,在她看来,卫童几乎没有任何花钱的地方。
他没什么爱好,也不爱与同僚出去喝酒,除了去当值就是待在家里。
他每年来来回回就是那几身衣裳,若是她不想着给他做新的,他就能一直穿旧衣裳。
他也不挑饭菜,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安安静静地吃下去,连烧糊了都不介意。
甚至他也不成亲,她问过几次,他都说小孩子家,说这些做什么。
凌溪算过,卫童花在他自己身上的钱,每个月不超过一两银子。
这一两还是偶尔出门办事,去茶水铺子上买茶喝的。
她不理解,既然不缺钱,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危险的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