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傅没做声,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阿笙啊阿笙,”他说,“你若是个男儿该有多好。”
陈钰笙抬起头:“祖父,您若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便会证明给您看,女儿并不比男儿差什么。”
陈太傅叹道:“阿笙,你可知为了这个机会,你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无非就是几年的光景,”陈钰笙倔强地仰着头,“祖父,我只要几年而已!”
“几年。”
陈太傅无奈地笑了:“几年之后呢?”
“几年之后,我便能叫您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
陈太傅定定地看着这个最宠爱的孙女,忽然觉得她仿佛不大一样了。
明明早间才见过她,可一个白日过去,她的脸,她的神情,就都不一样了。
“唉,”他又是一声长叹,“阿笙,我常想着,我教你那么多,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若你同你那些兄弟姐妹们一般什么都不懂,满足于眼下的富贵,往后便只要嫁一个好人家,就能平安顺遂地过上一辈子了。”
“可祖父教了我。”陈钰笙道,“从第一日起,我便知道自己所背负的使命。祖父教我分辨朝中形势,教我如何用人,带我熟读律法,为我讲解史实——祖父教我这么多,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嫁一个好人家么?”
陈太傅道:“你父兄都不能撑起陈家,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陈家又该何去何从?将陈家的未来压在你一个女孩儿肩上,实属无奈之举。”
“我教你那些,是为了让你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拔得头筹。你若能嫁与太子,即便太子与公主有青梅竹马之情,往后也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祖父,”陈钰笙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愿,也不屑于为了一个男人和小言相争。”
陈太傅愣了愣:“我知道你们亲密……”
“不是因为这个!”陈钰笙道,“既然是争,我为何不能和男人们争上一争?”
“你……”
“祖父,您觉得,究竟是依附男人得来的权柄,还是自己牢牢抓在手里的更牢靠?”
陈太傅默然,但面色已经有了些许动摇。
陈钰笙趁热打铁:“祖父,我知道您担心的是这条路若是我走不下去了,又耽搁了几年,到时候连亲事都一并耽误,但我若是能走下去呢?”
“我是您亲自教养的,您最清楚我的能力。如今连父亲都能在朝中挂职,我又差了什么?”
“说句不恭敬的话,父亲如今的官职,全是靠您的面子才得来的,以他的能力,往后一辈子就只会钉死在这五品小官上,毫无升迁的可能!”
“但我不同。”她膝行向前,跪倒在陈太傅的脚下,“祖父,如今我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您今日回来并未问我事情原委,想必是皇上已经透露给您了。”她说,“皇上有意遴选女官,为了日后能顺利行事,必会对我多加扶持,以做天下女子之表率。”
“小言与我情同姐妹,若我执意嫁给太子,只会破坏我们之间的情谊。可我如今主动放弃,凭借她对我的感情,无论是在皇上面前,还是在太子面前,她都会为我说话。”
“而您在朝中多年,从不结党营私,无论是谁都会给您几分面子,对我也不会一味打压。有了您教导,我日后也会避开许多弯路,只要不出大错,五品官就只是我的起点而已。”
她看着陈太傅,眼里是隐藏不住的野心:“祖父,与其去赌一个男人施舍下来的恩情,为何不将赌注下在我身上,赌我能在朝中站稳脚跟,能平步青云,能登朝拜相,能保陈家又一代的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