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蒙的视线轻飘飘地从拉斐尔背后那对巨大蝠翼上扫过,又在他额间狰狞的犄角处稍作停留,唇角的弧度带着几分玩味,又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他还是没忍住将眼前的正版和哈勒普版本进行对比,不得不说,哈勒普对拉斐尔那阴阳怪气的贵族腔调,学得还真是惟妙惟肖,连这副不可一世的姿态都拿捏得十成十,想到这儿,伊蒙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只能说哈勒普给他们的冲击有点大,印象也足够深。
匆匆赶回家的拉斐尔看起来很生气,周身魔力汹涌像沸腾的岩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可在伊蒙眼中,这翻涌的魔力不过像烛火般微弱,只能徒劳地跳跃闪烁,连他瞳孔里的一丝波澜都激不起来。
在过去的冒险中他们已经直面过很多恐怖的存在了,米尔寇的化身、吉斯洋基女王还有谋杀之神巴尔,每一个都足够让普通人胆颤。
与之相比,眼前这位拉斐尔,尽管身为地狱恶魔,却无法在伊蒙波澜不惊的心里掀起一丝涟漪。
伊蒙心想,若是梅菲斯特亲临,自己或许还会有几分紧张,毕竟那可是真正站在地狱权力巅峰的存在。
可面对梅菲斯特的叛逆儿子,伊蒙的内心毫无惧意,满是从容与淡定。
伊蒙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有趣的念头,要是把自己心里这些想法一股脑说出来,拉斐尔这个向来与亲爹不对付的家伙,会不会被气得暴跳如雷?——他甚至还有时间胡思乱想。
拉斐尔像是被伊蒙的眼神激怒了,他的靴跟碾过地砖,十几只鳞甲泛着幽光的坎比翁如阴影般从墙缝中涌出。
伊蒙在包围圈中瞥见那个颈间缠着渗血绷带的熟悉身影,唇角的弧度又冷了几分——尤格,那个曾在莎尔神殿地窖里被阿斯代伦用谎言编织的绞索逼得自尽的愚者,他居然也跟着拉斐尔一起来了。
“看来你的入场式需要预约一位台词教练了,”伊蒙的低笑声像刀刃在磨刀石上拖曳,没到开打的时候,他自然要先说点垃圾话,“否则在地狱剧场,你刚刚舞台剧般的独白大概只能骗骗刚蜕鳞的小魔鬼。”
他漫不经心地晃动着尾巴,从阿斯代伦腰间将匕首轻轻抽出送到他的手边,刀锋和白色的鳞尾都散发着冷冽的弧光,“需要我示范一下,真正的猎手是如何让猎物自己走进陷阱的吗?”
拉斐尔额间因怒意而紧皱,在眉心挤出蛛网状的阴影,蛇瞳骤然收缩成竖线,鎏金虹膜下翻涌着熔岩般的暗火:“你们的世界是滩涂里的腐泥——”
他抬手时,穹顶浮雕上的契约文字随话语泛起血光,每道砖缝都在渗出硫磺气息的秩序符文,“野猫在神坛上撒尿,孩童把契约当糖果咀嚼,连呼吸都在制造令人作呕的熵增。”
指尖的契约锁链突然绷直,赤金链节如活物般在空气中游弋,像是彻底封锁了伊蒙等人逃离的可能,“但在我的领域——”
他露出像是蛇类特有的诡谲微笑,鳞甲摩擦声中前倾身躯,像是看着什么让他欣喜的玩具,“每块砖都知道该承载谁的脚步,每道契约都刻着绝对的服从。而你——”
尾音陡然拔高,整座宅邸的烛台同时爆燃成绿火,“用沾满泥污的鞋底踩碎了我的待客之道,还把混乱的种子埋进了我的收藏品柜!”
他猛然直起身子,袍角带起的魔法风暴掀飞数块地砖,露出下方像是埋葬无数灵魂的地基:“现在,这些被你污染的砖石都在向我哀嚎,它们渴望吞噬闯入者的血肉来净化自己——”
蛇信子嘶嘶扫过唇畔,身后的坎比翁们无需吩咐就四散开来,走向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契约锁链在地面拖曳出火星,“而我,将亲自操刀执行这场净化仪式。”
他们被这些恶魔包围了。
阿斯代伦的目光越过拉斐尔的肩头,没有半分紧张。
解决掉卡扎多尔后,他像是挣脱了束缚已久的枷锁,天性得到彻底释放。
他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今更是肆意张扬。他对伊蒙满怀信任,坚信伊蒙的每一个判断;对自己更是信心十足,清楚自身的实力与智谋。
此刻,他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锁定了猎物。
他的视线精准无误地落在柯雷拉身上,就像寒夜中的猎手锁定了一只病弱的雏鸟。
柯雷拉瑟缩在恶魔领主拉斐尔的巨大阴影里,自以为找到了庇护所,却不知已被阿斯代伦紧紧盯上。
阿斯代伦微微眯起眼睛,他甚至能隐隐闻到柯雷拉法袍下摆散发出来的档案室特有的陈旧霉味。
阿斯代伦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触感冰凉。
他在这细微的动作中,默默推算着时间——从他们闯入宅邸遇见柯雷拉,到拉斐尔现身,这位信徒绝对没有第一时间去向拉斐尔通风报信,说不定还偷偷躲在暗处,像个旁观者一样,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热闹。
“啊呀,柯雷拉阁下的忠心可真令人感动。”他忽然歪头露出尖牙微笑,拉斐尔的注意力被吸引,阿斯代伦笑得更加开心,“当我们把你的密室翻得底朝天时,也不知道这位信徒是不是在为你整理着契约卷轴?还是说——”
他刻意拖长尾音,看着对方的矮小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你更享受眼睁睁看着主人的收藏品被洗劫,却连按响警报的勇气都没有?”
他一丝一毫嘲讽柯雷拉的机会都不想错过——他真的可记仇了,对吧~
“早知如此,我该在档案室里留张感谢便条的——毕竟没有你的‘沉默款待’,我们可拿不到拉斐尔藏在那里的俄耳甫斯之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