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不在煤炭局,办公室的人告诉我,张副局长到执法大队检查工作去了,于是我便开车返回了洗煤厂。
执法大队的大本营就在峪口,我准备把张贵请到洗煤厂来,把办公室门关上,好好和他扯扯成立协会的事,争取尽快张罗起来。
有人在洗煤厂门卫室等我,看门的师傅说,这个人是上午刚上班时来的,已经在厂里等了大半天。
我摇下车窗,对从门卫室出来的中年男子说,有事到办公室谈。
这个人我见过几次,是替乜小仔管理他那个小煤窑的表弟,三十五六岁,个子不高,身材壮实,面色黢黑,剃了个很短的小平头,面相有点凶。
帮乜小仔买下那个小煤窑后,后续的事情我没介入,所以对跟他的表弟不熟,连名字都忘了。
乜小仔的小煤窑和山梁矿离得很近,买的时候只花了两百来万,论资源储量和地质条件,比山梁矿只强不差,对运输系统进行改造,申请核增加产能之前,山梁矿的年产量只有两万来吨,对方是三万吨。
乜小仔当初是想用这个小煤窑打前站,先探一探路,然后找机会挟巨资杀入这个行业,趁煤价低在谷期时抄底,在古城地区至少拿下几个甚至更多的小煤窑,通过规模化经营,在煤炭市场复苏后大赚一笔。
乜小仔的野心很大,背后有同乡商会的支持,资金实力非常雄厚,但在古城却遇到水土不服的问题。
在古城矿务局一次性转让十多个集体煤矿时,以乜小仔为首的那些福建商人,以为钱多就能搞定所有问题,趾高气扬,哄抬价格的行径,激起了当地矿老板的同仇敌忾之心,不约而同地奋起抵抗,让乜小仔折戟沉沙,走了麦城。
虽然最终乜小仔只抢到了一个矿,但他在竞拍过程中一轮又一轮报出的超高价,逼得其他竞标者不得不冒险跟风,把那些矿炒成了天价,大家都被乜小仔坑惨了。
以那么高的价钱抢来的矿,在煤价低的时候根本无利可图,就算市格回暖,矿老板的回本周期,也将远远超过合理的区间,根本没有性价比可言。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梁大豹和梁二豹兄弟俩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乜小仔。
祸害了一批矿老板,乜小仔自己也没落下好。
虽然财大气粗,志在必得的福建人把价格报的相当离谱,但在其他竞标者各显神通的联合打压下,最终也只得手了一个年产三万吨的小矿,让乜小仔和商会亲莅竞拍现场的几个大佬大失所望。
在古城矿区,以后很难再有这样好的机会,加上煤炭行业的复苏遥遥无期,那次挫折像盆冷水一样,浇灭了乜小仔心中的热情之火,打起了退堂鼓,最终连竞拍成功的那个矿也放弃了,赔了一半投标保证金,现场给那个小煤窑找了个下家。
虽然准备从古城撤退,但对自己前期买的那个煤窑,乜小仔并没有选择马上卖掉,而是想坚持到煤炭行情好转时再出手。
买那个矿虽然本身花的钱不算多,可以说相当划算,但乜小仔派来管事的表弟,不但根本不懂小煤窑的生产和管理,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而且还目中无人,表现得很豪横,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总喜欢砸钱解决,导致成本居高不下,接手两年来,乜小仔在这个煤窑上至少赔进去七八十万。
这点钱对乜小仔来说也许不算多,但每个月一算账都亏损,都得自己拿钱把资金的窟窿补上,这种月月用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对任何老板来说,都是很难受的事。
去年的竞拍活动后,我和乜小仔再也没联系过,不知道他表弟今天来为何事。
来人怀里抱着一个挺大的纸箱子,跟在我身后进了办公室,把纸箱放到沙发旁边,讪笑着和我套近乎:“听说林老板爱喝乌龙茶,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特意给您带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