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燕临霄带着姝朵来到皇宫地牢。
幽暗的地牢中,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燕临霄侧身挡住姝朵视线,温热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别怕,我在。”
他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勾,地牢火把忽明忽暗,将少年将军轮廓镀上一层猩红光晕。
姝朵笑了,“我怎么会怕,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燕临霄闻言,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两人穿过狭窄逼仄的通道,终于抵达囚室门前。
地牢中传来铁链碰撞的哗啦声。
“先等等……”燕临霄忽然解下沾着晨露的斗篷裹住姝朵,领口狐毛蹭着她下巴:“那脏东西不配入你的眼。”
弄好后,燕临霄退后两步,露出了前方的视野。
姝朵往前一看。
铁栅栏后,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蜷缩在稻草堆里,龙袍早已破烂不堪,脚踝锁着沉重的镣铐。
皇帝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浑浊的眼中先是困惑,而后骤然迸发出惊骇:“你……你来做什么?你要杀了我?”
“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你舍得吗?”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一声声、一句句,似乎想通过可怜的一丁点温情来得到饶恕。
姝朵面无表情地听着。
“错了。”燕临霄冷笑着拔出佩剑,寒光映出皇帝惊恐的脸,“杀了你太便宜了,要让你生不如死,才足够偿命。”
剑尖挑起皇帝下巴时,姝朵忽然按住燕临霄的手腕。
“让我来。”她接过剑的力道稳得可怕,绣鞋碾过皇帝颤抖的手指,“母亲死前,您用剑剜了她的心……”
皇帝瞳孔蓦地瞪大。
“这种事,您干了不知道多少遍,许多人都死在了你的手里。”姝朵慢慢蹲下身,平静的语调里透出刻骨的恨意,“所以您应该知道,当我拿着刀,割开您心头最脆弱的部位时,会让很多人开心吧?”
“朕……朕……”
“不……不……你不能杀我……”
“那是那贱女人该死!为了朕光荣赴死!那是她的宿命!!”
“哈哈哈哈,朕没错……朕是天下共主……何错之有?”
皇帝拼尽全力挣扎着,却被镣铐压制着,徒劳无功。
“噗呲——”
剑尖刺入血肉的闷响中,燕临霄从背后环住她战栗的肩膀。
温热的血溅上她雪白的脸颊时,少年将军低头吻去那滴血珠:“哭什么?该笑才对。”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你了。”
雨水顺着地牢的石壁缓缓滑落,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姝朵手中的剑尖还滴着血,她低头看着皇帝逐渐失去生气的眼睛,那里面映出自己冰冷的面容。
“结束了。”她轻声说,声音在地牢中回荡。
燕临霄从背后环抱住她,温热的手掌覆在她握剑的手上。
“不,”他的唇贴在她耳边,“这只是开始。”
“不要怕,我和父亲会永远陪着你。”
地牢外,雨丝如织。
燕知戎高大的身影立在石阶尽头,玄色大氅被雨水打湿了边缘,却仍笔直如松。
他手中撑着一柄青竹伞,伞面微微前倾,像是已经等待了很久。
当姝朵的身影出现在地牢门口时,燕知戎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雨幕中,燕知戎和燕临霄的眼神心照不宣地交汇了片刻。
燕知戎大步走下台阶,靴子踏碎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
“相公……”姝朵刚开口,就被燕知戎一把揽入怀中。
青竹伞严严实实地罩住两人,隔绝了漫天雨丝。
燕知戎的掌心贴在她后颈,温热干燥:“冷吗?”
姝朵摇头,鼻尖蹭到他铠甲上冰凉的金属纹路,却觉得无比安心。
燕知戎低头看了看姝朵沾血的裙角,眉头微蹙,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姝朵轻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脏了。”燕知戎简短地说,大步走向马车,“回家换新的。”
燕临霄在身后跟着,骑上了马,没跟着上马车。
今日低调出行,备了一辆较小的马车,若他跟着上去便显得拥挤了。
索性就一段距离,他还能忍受。
马车内暖炉烧得正旺,燕知戎解下大氅裹住姝朵,又取出早就备好的手炉塞进她掌心。
他粗糙的指腹轻轻擦过她脸颊上未干的血迹,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