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在诺伯特区破败的屋檐上,如同一层沉沉的灰,将人心也一并掩埋。
卡铎尔倚着一堵斑驳的墙,望着远方被浓雾吞没的街角,沉声自语:
“这日子……终于快到头了。”
他不是在感叹。他是在咬牙。
“戴菲恩和那位博士会搞定那个通讯站的,对吧?”卡铎尔侧头望了贝尔德一眼,声音里有几分渴望掩不住的焦躁,“一切都会顺利,我们可以离开诺伯特区。”
贝尔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之后打算去哪?”
“……不知道。”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能在诺伯特区混帮派的,要不就是从孤儿院出来的,要不就是早就没了可投靠的人。”贝尔德的声音低沉,“我猜,我们也差不多。”
“总有办法的,总能找到吃饭的法子。”卡铎尔强撑着笑了一声,“哈,说不定我会跑去加入那些传说中的‘锈锤’。”
他顿了顿,眉头随即紧皱,“反正我不会去什么大公爵的领地当难民,跪在地上求那些鼻孔朝天的人赏我碗饭吃。”
“卡铎尔——”
“行了,”他打断了贝尔德,声音突然低下去,“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在说那些像‘揍翻萨卡兹’那样天真的蠢话。”
他顿住了,拳头握紧,指关节发白。
“……贝尔德,我在这些日子里丢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不能把最后一点点坚持也放弃。”
“这些……痛苦,这些折磨,如果最后只让我变成个被它们压垮的软蛋,那我宁愿现在就死在这巷子里。”
贝尔德叹了口气,“也许……被压垮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卡铎尔。没有人真的有副铁铸的脊梁。”
卡铎尔沉默了。
“白天我去了录像厅。”贝尔德忽然低声说,“麦克拉伦没去抢那辆装满补给品的行李车,我还以为他出事了。”
“他以前就是个疑神疑鬼的怪人。”卡铎尔皱眉。
“你以前也没少喝他那些兑水饮料。”
卡铎尔轻哼,“好吧,祝他长命百岁。他还好吗?……他还活着吗?”
贝尔德缓缓摇头,“录像厅外面很凄惨。我猜,他被袭击了不少次。我试着叫他的名字,没有回应。我原以为他躲到别的地方,直到我在被钉死的窗户缝隙里,看到了他的眼睛。”
“凸出眼眶,布满血丝——恐惧,绝望。我不敢看第二眼。”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也许他永远走不出他的录像厅了。”
“我们都清楚……我们离他们,离你口中那些‘软蛋’,也没那么远。”
卡铎尔勉强笑了一声,“哈。”
就在这时,一个坚定却疲惫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我们还有挽救这一切的机会。”
是推进之王。
“这很难,我们要活过萨卡兹可能的反扑,再撑过大公爵军队的炮火。”她顿了顿,“但并非不可能。”
“现在,我们必须摸清萨卡兹驻军的动向……”
“哼,陛下总会及时激励我们,提醒我们该做什么,真是可靠。”卡铎尔讽刺地说道。
推进之王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卡铎尔……”
“您又有什么指示?”他扬起眉头。
“我在想……你觉得,国王是什么?”
卡铎尔怔了一下,然后冷笑:“怎么,想把我也纳入你的封臣?”
“不是。我说过很多次,我只是格拉斯哥帮的维娜。”
“我只是发现,我从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我也许并不明白,除了那些有关荣耀与威严的礼赞词之外,‘国王’对于你们……不,对于我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什么都不是。”卡铎尔声音冷硬,“他们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更愿意把我的敬意交给在我兜里钱不够时还肯给我打折的小吃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