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希早就知道我们别无选择。”他说,“她比我更早明白,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她做得……甚至比我更决绝。”
那一刻,他的神情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不是肉体之劳,而是心智之殆。仿佛承载了太久的架构,在这一瞬间终于显露出摇摇欲坠的痕迹。
特雷西娅静静地注视着他。过了很久,她才低声问道:
“你总是说‘我们’,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早就已经是一个人了?”
苏言的目光一顿,未作答。
“你说计划成功了,”她接着说,声音更加轻柔却如针刺,“可你连自己要拯救的是谁……都已经记不清了吧。”
苏言没有否认。他只是低头,再次望向凯尔希。
“她曾说过,”他轻声开口,“内部真正崩塌的那天,是我不再相信她的那天。”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只瘦弱的手掌,手指却在半空停住,僵在那里。他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动作极轻,仿佛在触碰某种注定回不去的过去。
“也许你说得对,特雷西娅。内部……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再是一个整体。”
他的声音变得遥远,像是来自更深处的回忆。
“我们太擅长拆解问题,太擅长计算了……唯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失去。”
空气中,只剩下心电仪“滴——滴——”的节奏,像某种持续跳动的哀悼。
苏言闭上了眼,仿佛也想逃入梦境。哪怕那梦境早已满目疮痍,连名字都残破不堪。
可他仍记得,在所有一切开始的那天,在Aa-10睁开眼睛,用好奇又清澈的目光望着他与博士的那一刻。
那天,他们为她取了一个名字。
——凯尔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