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声声不解其意，却也只好站定在棋盘面前，思索片刻后，拿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右上角。
骤然间，局势明朗，白子胜。
秦皇后的眼眶就是一红，她将手上为落下的黑子放入棋盒，这才缓缓起身，拉起南声声的手。
“这局棋，是你母亲三年前与我下的。当初我们二人下到此处便成了僵局。她说，等她想到后手，必然胜我。”秦皇后说着，目光转向棋盘，几滴清泪骤然落下，“只是没想到，你替你母亲下完了这盘棋。”
南声声喉间有些干痛，她回握住秦皇后的手。“母亲已去，娘娘保重身体。”
秦皇后用帕子拂去脸上的泪痕，屏退周围宫女，转身拉过南声声往寝屋里走。
被皇后这么握着，南声声忽觉浑身一暖，就好像被母亲拉着一样。
这感觉，竟如此相似熟悉。
“头一回你来我这里时，好像是八岁。那日你不是认了本宫当干娘，怎么方才反倒称呼娘娘了。”秦皇后轻拍了一下南声声的手背，透出淡淡的嗔怪。
南声声慌忙跪下，低头解释。“娘娘与母亲是闺中好友，可声声不敢逾越。以往声声年纪小，不懂事。如今大了，声声这才明白娘娘是国母，是君，声声是臣。若声声唤娘娘为干爹，岂非要唤陛下一声干爹。声声不敢。”
说罢，南声声直直跪下，重重磕头。
这般当真的样子，看得秦皇后一声嗤笑，一戳南声声的额头。“你啊，和你娘一样固执。”
南声声八岁那年，夏清羽带着她进宫见皇后。
一到坤宁宫，南声声就抱着皇后的大腿不松开，嚷着叫娘。
把夏清羽吓坏了，却把秦皇后乐坏了，便说干脆认自己当个干娘。
可当朝皇后认女，事关重大，夏清羽不想惹麻烦，便只让南声声私底下叫叫就罢了，切不可当着外人的面唤干娘。
如今，南声声快长到了十六岁，身上再也没了幼时的童真。那红肿的眼，进殿后从未露出过舒心的笑意，足以说明一切。
“明日就是除夕了，想必今年你也不愿与侯府的人过年，定然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秦皇后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你娘不在了，日后我便是你母亲。可明夜宫中设宴，本宫不得不去，便只好今晚将你接来，我替你娘提前与你过过年。”
说罢，秦皇后便招了招手，便有十几个宫女端着大小托盘鱼贯而入。
秦皇后拉着南声声坐在一张方桌上，很快桌上就摆满了各色佳肴，都是南声声爱吃的菜式。
若是以往，南声声定然欢喜地拿起筷子。
可如今，她还记得里面的每一道菜，因为自己喜欢吃，母亲都亲手做过。
母亲原本那双拿长枪的手，为她洗手作羹汤。
“这汤圆，是干娘包的，里面是红糖花生。”秦皇后见她迟迟未动，便端起面前的一小碗四色汤圆，亲自拿起勺子送到她嘴边。
南声声双唇微微抖动，三年了。
整整三年，没有人给自己喂过东西。皇后娘娘今日总是让她想起母亲，就好像母亲还在世一样。
若秦皇后当真是自己母亲，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南声声心头一软，没来由开口唤了声“干娘。”
“哎！”秦皇后欢喜地答应着，“好，好！今日你我母女二人，就算吃着了一顿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