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衙门仍旧会留下值班的人,但年前能处置的事情基本上全都会处置完毕,绝不留到下一年。
因为张峦没有回户部,所以有关盐政改革细节,并不是由他去传达。
户部也跟朝中其他的衙门一样,都是靠听风声来猜测事情进展,因为事情本身也没有放到朝会上公开讨论,所以细则并没下发到朝中各衙门,以至于连户部自身对此都不太清楚具体进程。
内阁值房。
怀恩、覃吉、李荣和萧敬四名太监,正在跟内阁二人组作对接,而怀恩也是刚得到皇帝授意,让他在天黑前,把盐税改革之事单独拎出来说,似乎想趁着过年时正式确定下来。
这让怀恩很彷徨。
皇帝大有先做出决定再跟大臣说明情况的意思……肯定是知道年后朝臣会放假,就算是有人要提出反对意见,也得等上元节结束后,那时候盐税改革之事都已经贯彻落实了,想收回成命根本就来不及。
所以怀恩也想到,想要阻止这件事,必须得趁年前。
当怀恩把这件事提出时,刘吉果然直接翻脸,当面问道:“怀公公,事情如此仓促,是说陛下料定朝会上必然遇到阻力,所以想跳过朝议的环节,直接颁行是吗”
怀恩心中暗喜,假兮兮地进行解释:“或许是陛下认为此法应当马上推行,并没有其他意思呢”
刘吉再问:“那您立场如何是支持,还是反对”
这问题问到根子上去了。
连一旁的覃吉都不由往怀恩身上打量,似乎很想知道,这个病入膏肓的大明内相,到底在朝事上是否能完全跟皇帝站在一起。
怀恩摇头:“如今改革的是盐法,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必定会反复商议和改善,眼下不过是想听取两位的意见,不一定非要你们摆明立场,哪怕是反对或支持,也不足以说明各位对此做法认同与否。”
刘吉笑道:“我明白了,我等都没有反对的资格,只能商议一下如何改进,不管怎么样年后都会推行!那我就得说说了……我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变,没什么好商议的,但陛下要认为此法应当变更,那就变吧。”
这次怀恩没有说话了。
覃吉倒是有些诧异,问道:“刘阁老,您这话是何意您看过细则了吗有认真推敲过怎就直接认同了呢”
刘吉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请恕我我才疏学浅,对于盐税之事认知不多。倒是这位徐阁老,曾多年浸淫朝中大小事务的研究……时用,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这下覃吉恍然了。
刘吉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跟张峦和解,也就是说,刘吉对于盐税改革之事,还是抱着继续找麻烦的心理。
至于眼前刘吉说完全同意……那是算准了传统文官集团,也就是徐溥以及他背后的翰林体系,以及王恕、马文升等守旧文官,一定不会同意盐税改革。
所以干脆就让别人来当“坏人”,而他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
覃吉心想,你可真让人瞧不起啊!
你“刘”明明不想让张国丈入阁,反对他的一切主张,就这样还不想担责,只管让别人出来唱反调,你是丝毫骨气都没有!
徐溥想了想,好似是很犹豫纠结一般,道:“去年一年,西北开中粮远不及预期,盐引发放是不少,粮食却未得几粒,而盐场长久无法支兑官盐,眼下……似乎盐法真到了需要改革的时候。”
刘吉听了很不满意,质问道:“你思来想去,就没点儿自己的主见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以前在翰林院熬资历的时候,就没好好研究过盐法”
李荣瞪了刘吉一眼,喝问:“刘阁老,您自己不也没什么意见吗怎么只会说别人”
刘吉黑着脸道:“盐法实行多年,一直都好好的,我长期担任次辅,事务繁忙,本来就未对其展开研究,现在陡然说要改革,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直接变身成百事通
“我只觉得,陛下圣明,既然陛下觉得好,那就可以试着推行。但到底还是需要有人好好研究一下,查缺补漏……时用,你可不能敷衍。”
徐溥解释道:“我已看过张学士呈报的奏疏,仔细分析了细则,其中提到要将盐引发放,从纳粟改为纳银,骤然听来或许会影响到九边囤粮,大幅度减少边储,但其中也具体说及缘由,感觉……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啪!”
刘吉猛一拍桌子,显得很生气,“时用,你研究了那么长时间,就只觉得张侍郎说得有理”
怀恩脸色不阴不阳:“刘阁老,你有意见就放开说,不要影响我们会谈。”
刘吉一脸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郁闷脸色,将头拧向一边,似乎是不想跟怀恩争论。
怀恩看向徐溥,和声问道:“所以说,内阁对此并无意见如此的话,咱家会将你们的意思传达到朝中各衙门。”
刘吉闻言立即回头,问道:“怀公公,你这话是何意传达一下真不放到朝会上去商议了哦,也对,明日朝会就暂停了!感情……还真的不用听取他人意见”
覃吉皱眉不已:“刘阁老,你到底是同意还是反对”
刘吉不耐烦地道:“同意同意,我有反对的资格吗”
说罢还恶狠狠瞪了徐溥一眼,似乎在说,你这个叛徒,算我错看你了!原来你也是个孬种!竟然不敢代表你背后的势力,去跟那个张来瞻斗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