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随口道,“那个另算,不必混淆在一起。”
覃吉显得很无语。
心说好一个“另算”。
你的意思不会是,打算在朝廷外另开一个朝廷吧
本来大明有户部府库和内府,而到你这里,还得再加一个“张库”大明官员能发多少俸禄,全看你张库储存有多少银子
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就算你再清正廉明,别人也会觉得,你这是中饱私囊所得。
谁会相信你库房里的钱财都是靠你个人本事赚来的
多半你是靠以权谋私、卖官鬻爵等不法手段搞来的钱吧
别人当官都是循规蹈矩,生怕招惹事端,而你倒好,当官……是生怕惹不到事啊!
……
……
乾清宫。
怀恩和覃吉都在,朱祐樘当场翻阅了张峦呈递上来的奏疏。
怀恩很好奇,张峦在奏疏中具体提了些什么。
朱祐樘先把其中一份交给怀恩,吩咐道:“怀大伴,麻烦你按照上面所列,把在京官员过冬的俸米先发下去,有部分折色成了白银,年前这两天,一并发放吧。”
怀恩建议道:“陛下,年前本来已经发了一批,多少能过年了,要真有富余的话,何不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呢”
嘿,我能让张峦拿钱粮去卖人情
笑话!
大明居然靠一个外戚给大臣发俸禄
说出去恐怕笑掉天下人乃至后世史官的大牙!
朱祐樘解释道:“先前发的俸禄实在太少了,如今父皇刚走,如果我连朝中臣工的基本生活都不能保证,我有何面目在朝堂上对他们发号施令有何资格让他们为朝廷鞠躬尽瘁
“岳父所提很对,有时候我必须得考虑他人的难处,不能想当然认为别人日子过得下去。”
怀恩接过张峦那份发放钱粮的奏疏,好奇地问道:“陛下,既然张国丈先前已有所准备,为何入宫时没提呢”
朱祐樘脸上带着欣然之色:“今天岳父入宫,是被皇祖母请来叙家常的,是我临时把他叫过来,这件事想来当时还没筹划妥当。等岳父回去后,把一切都安排好,才一并呈报上来。岳父做事一向非常认真仔细,实乃吾辈楷模。”
怀恩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是多敬佩你的岳父,才会老把他往好处想
你就没想过,这人根本就是绣枕头一包草,是被李孜省玩弄于鼓掌之上,又被他儿子所左右的傀儡
怀恩主动转变话题,问道:“那陛下,不知要从京营抽调多少人马配合保国公西征”
“不要说西征。”
朱祐樘立即出言纠正,“对外只说是运粮。这样吧,就调三千步卒,配合民夫万人往西北之地进发,让沿途居庸关、怀化等地关隘卫所,各自抽调人手协同。”
怀恩问道:“只有三千人马,数量会不会少了些”
朱祐樘点头:“听起来是有些少,但要供养更大的步卒数量,朝廷开销得起吗诚如怀大伴你说的那般,无论做什么,都得节省。人马西去后,可以调遣沿途驻军协同,我想到宣府前,应该不会有麻烦吧”
覃吉在旁赶紧道:“是啊,陛下,鞑靼人就算胆子再大,也远未劫掠到居庸关左近,从长城内关等处调遣人马协同,确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朱祐樘笑着道:“岳父也是这意思。他说,让各处人马配合保国公所部巡边……比如说在宣府镇境内,就由宣府人马配合巡边。出了宣府后,就由大同镇的人马接应,一直等出大同镇,才由偏关的人马协同……
“各地人马领了自己镇所的粮食,除了保证尽快运送回去,及时发放到士卒手上外,再就是协同保国公所部人马过他们辖区。一旦鞑靼人来袭,他们就要无条件配合保国公完成对鞑靼人的阻击。”
怀恩忧心忡忡道:“如此复杂的巡防任务,只怕各镇将官无法遵循。尤其涉及到两镇交界地区的接应,更显复杂。”
覃吉附和道:“是啊,陛下,怀公公所言在理。西北将官,在一些模棱两可的事情上,一直都有相互推诿躲避责任的坏毛病。”
朱祐樘却摇头:“如果连最基本的巡边任务都不能胜任,那怎么才能调集更多人马完成朝廷交托的重大军事任务
“覃昌和李孜省不是已经提前一步到西北了吗他们走在前面,得到谕旨后,先跟地方上进行沟通,这样总不会太难吧”
怀恩心说,感情让李孜省以文臣的身份来统调人马,是打着这主意
旁边的覃吉立即笑着恭维:“这样倒是挺好的……李孜省虽然并无实际领兵经验,但他和覃公公一样,在西北之地人脉广泛,由他们出面沟通,想来能提前做好布置和接应工作,实在再好不过。”
怀恩差点儿想骂娘。
你个老匹夫,到底站哪头
感情让你在这里起哄,充当调节气氛的马屁精呢
朱祐樘道:“事情既定,粮食应及时起运,明日一早就上路吧。
“怀大伴,劳烦你去通知保国公一声,让他从京营调遣人马,明早就动身,不能有丝毫耽搁。”
怀恩担心道:“陛下,如此仓促上路,只怕京营将士来不及筹备。”
朱祐樘叹道:“马上就要过年,在这时候派遣人马西去,对应征兵马的确不太友好。但能让西北前线将士宽慰,保大明边地安宁,又有什么呢给这次随征士卒纹银各一两,以做安家之用。这点岳父也早就想到了。”
怀恩心想,三千两银子,好点儿的话,能换两千石粳米了。
就这么发给将士当过年奖金
张峦这个负责筹措钱粮的户部侍郎,还挺有门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