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似乎是专门来挑事的,他目呲欲裂,气呼呼地道:“这里不能说理,那咱就到皇宫说理去!”
牟斌一听,不由吓了一大跳。
心想,你们张家真不怕事闹大啊!
你们的老父亲不出面,就让你们两个小的随便出来蹦跶,无事生非
不怕被人说你们张家家教不好
牟斌道:“事情的原委,得详细查明后才好做判断。”
“什么意思”
张延龄一改先前的委屈表情,语气略显强硬,质问道,“意思是,我们家的人被打了,衙门不管家姐堂堂皇后,被人辱骂,难道也可以置之不理这事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顺师爷赶紧跳出来道:“小国舅,您说话做事得讲理啊……敝人已经问过现场的人,他们都说先动手的是你们的人,现在伤得比较重的也是那些前去讨说法的书生和百姓,你怎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张鹤龄喝问:“你算哪根葱”
“我……”
顺师爷顿时一脸苦逼之色。
现在终于明白了,在眼前这几位看起来不那么大的大佬面前,自己连个屁都不是。
牟斌道:“就算如此,您为何要带两位锦衣卫千户至此二公子,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张延龄笑了笑。
正是道理上说不过,就想转移话题,从别的方面比如说程序正义上质疑你做事的合理性。
张延龄心想,原来你们这套早就熟悉了,难怪之前对李孜省时,用的手段也挺哨。
“家兄是为家里的事而来,你看他都没穿官服。”
张延龄笑道,“而覃千户则是因为别的事情……上面派他来接洽印染宫廷所产布匹之事,眼下我们负责印染的工匠被你们官府缉拿在案,他自然得过来看看。毕竟耽误宫廷生产布匹印染进度,他也得背负责任。”
牟斌皱眉问道:“那工坊不是制造什么纯碱和琉璃的么怎么关乎到印染上了”
张延龄道:“这里就得跟牟千户科普一下,我那儿制造纯碱,就是为了方便布匹印染……话说你们抓的那批人,乃印染作坊的人,他们之所以出现在那儿,乃是去运送印染用的纯碱,结果恰好遇到有人上门滋事,且对面先出手打人,难道我的人就在旁边光看着不加理会若是把纯碱给毁了,那靠什么来给陛下和宫里印染布匹”
“您还真是……”
牟斌听了一阵无语。
张延龄笑问:“你是说我强词夺理吗可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话说我家并不止那一处工坊,为何那群闹事的人就偏偏挑着那里去印染的工坊,他们怎么没去”
张鹤龄冷笑道:“印染工坊有官府的人看着,有什么官员和公公坐镇,他们倒是想去,也得有那胆子。”
张延龄道:“这柿子不能专挑软的捏啊……再说了,我家制造点儿纯碱,为的就是帮宫廷印染布匹,这怎么还成罪过了
“居然还说我们欺行霸市!话说满京城上下,有一家是做纯碱生意的吗还是说他们觉得我们印染布匹便是欺行霸市可问题是……那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吩咐做的事,不是我家在打理啊。”
牟斌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因为无论怎么听,好像张延龄说的都挺有道理。
顺师爷道:“你们打人在先,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位老先生。”
张延龄笑道,“我记得你们官府断定殴斗的性质,并不是以谁先出手为依据,不是只要出手了,就算互殴吗
“为什么有人上门生事,还辱骂当朝皇后,双方出手互殴,却只抓我们的人而对面就可以太平无事难道说对面有你们官府的人,还是说有人提前跟你们打过招呼,让你们袖手旁观
“也是,我们张家刚入朝不久,不懂规矩,在京师没什么人脉,连顺天府都没什么关系和门路,就算知道家师被如此殴打,却无法为其做主,到官府来报案,还能被人如此区别对待。我们不适合留在京城天子脚下啊!”
“你!”
顺师爷有些着急了。
你们张家都在京师公然打人了,居然还装出这么可怜的模样
牟斌本想坚定地站在顺师爷一边,好好跟张延龄理论一下,因为从一个当差人的角度来看,口齿伶俐的人他见过不少,且他们本能厌恶那些舌灿莲之人,会认为这是口舌招疣。
办案的人,遇到强词夺理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暴打一顿,打到其不敢说话。
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态度不由有所改变。
那就是李孜省先前对他的一番忠告。
牟斌到底不是什么权贵出身,背景也不是很强,这次能得到朝廷的拔擢,从一个千户到有机会擢升北镇抚司镇抚使,主要还是得到了怀恩和覃昌的欣赏,但那两个一个快死了,一个快倒台了……似乎再也帮不了他。
至于牟斌崛起,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当初泰山地动时,是他千里迢迢去泰山探查,回来及时上报。
这也等于是间接成就了太子的名声,为后来太子登基立下功劳,这才在同行中有了先发优势。
但这一切……好像又都是张家人给的。
“二公子,您稍安勿躁。”
牟斌劝解道,“人暂时不能放,但在下敢保证,这件事您一定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判决。”
“不行,我这就得带人走。”
张延龄显得很坚持,“家里还等着这些人印染布匹呢,按工期完成,同样很重要。请牟千户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