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贯在旁道。
张峦似乎很在意这些细节,微微皱眉,摇头道:“词汇不同,代表的情况就不一样,如果是审案的话,李孜省就是罪臣了,但问题是现在咱还不能说他有罪。陛下也没说一定要给他定罪,咱还是按照规矩行事为好。”
“呵呵,是吗”
杜铭笑了笑,应承道,“那就听你的,咱毕竟还是讲道理的嘛。”
张峦继续盯着细节不放,据理力争:“不是听谁的,也不是讲道理,而是一切得遵从法度行事。”
杜铭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冯贯则颔首附和:“张学士所言在理,一切以法度为先。”
张峦道:“那我们得先说清楚,李孜省乱了哪条法度,或者有乱哪条法度的嫌疑,我们找准方向才好问话。”
冯贯道:“以在下所知,李孜省与中官勾结,这犯了内臣和外臣间交往的过失,这是律法所不容的罪行。”
张峦往一旁的覃吉身上瞥了一眼,问道:“连公务上的事,也不可以吗”
“这个……”
冯贯这才意识到,现场就有中官,而且还在司礼监供职,更是从小就陪伴在皇帝身边,有些话得收敛着说。
张峦不以为意,一挥手:“继续说吧。”
冯贯再道:“再就是其干涉皇室内部事宜,是为不臣。在下说的是,假设梁芳的确与他有私下沟通和往来,谈及到皇储更替之事。”
张峦再次反驳:“这件事一定得这么说吗好像易储与否,并非一个臣子所能决定。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多谢提醒。”
杜铭赶紧行礼相谢。
冯贯虽然听出苗头不对,但他也只是微微皱眉,大概他也感觉到了,今天的过堂与以往任何一次审案都不同。
首先这主审官张峦,一心偏袒案犯,一字一句都要跟自己和杜铭计较。
再就是这案子实在不能大肆张扬,毕竟关乎到当今皇帝皇位的正统性问题,如果先皇一直存在易储的心思,要力推兴王上位,只不过是突然病重薨逝,才未及实施,那让皇帝情何以堪
稍有不慎他们几个也要跟着受牵连!
……
……
“把人请上来吧。”
张峦朗声道,“我们就围坐在圆桌前,不分高低贵贱。李孜省来了,也一并坐下,你们觉得如何”
杜铭点头道:“一切都听张学士安排。”
“那好。”
张峦回头看向朱骥,吩咐道:“朱指挥使,麻烦让人再加把椅子。”
朱骥听了心里一阵腻歪。
你们让李孜省坐也就算了,还跟你们平起平坐
要真成了问话,那还来过堂做什么
这锦衣卫公堂的威仪何在
偏袒都偏到这种程度,真是没谁了。
也罢。
朱骥心知自己在这里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力,只能听命加椅子。
不多时。
李孜省跟着牟斌一起进来。
经过一夜牢狱之灾,李孜省精神居然非常好,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似乎就跟在自家卧房睡觉的一般。
“李尚书,久违了。”
张峦见到人进来,主动起身相迎。
他这一起来,杜铭和冯贯就不得不跟着站起来,连覃吉都要站起身在旁边看着。
李孜省赶紧行礼:“给几位大人行礼了,我乃一介罪臣,不敢受此抬爱……不如给你们跪一个吧。”
“别。”
张峦上前一把扶住他,笑眯眯地道,“李尚书,你仍旧是大明的礼部尚书,论职位,比我还高,岂有上级跪下级的道理”
旁边的朱骥一听,心想,咋的,我还得给你们挨个下跪呗
李孜省面带惭愧之色:“张大人如此说,那在下就听您的。”
张峦指着座位道:“坐吧。”
李孜省为难道:“不敢与诸位同坐……今天在下是罪臣,要是无须跪下答话的话,站着就行了。”
“让你坐就坐。”
张峦皱眉,略显生气道,“不坐下来,怎么问话你身为礼部尚书,回头要计较今天我们不识礼数吗”
“啊!”
李孜省怎么也没想到张峦会这么坚持。
覃吉在旁笑道:“李尚书,既然张侍郎让您坐,您就坐吧。坐下来好说话。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
“是是是,在下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个字都不会隐瞒。这是为回报陛下的知遇之恩。”
李孜省说这话时,还在打量张峦。
好似在说,来瞻,你是明白和了解我的。
我这不是在回报陛下,而是在报答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