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害怕跟发妻起冲突,没法休息,他回的并不是自己的老宅,而是直接去了长安左门附近自己的新家。
昨夜荒唐近一宿,虽然遗憾得等入夜后再去补上未尽的遗憾,但在自己家里,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儿,再去安歇,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结果等他满心期待回到宅子,却发现张延龄正坐在堂屋里写东西。
“你咋来了”
张峦好奇地望着儿子。
张延龄反问道:“我不能来吗”张延龄叹息:“前些日子,我让你在这里等消息,你经常来没问题,可现在……”
“爹,娘昨天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外面乱来。你让我怎么回答我是不是告诉他,其实在她眼皮底下,还有这么个院子,让她这个女主人过来接收一下,看看咱家的家底儿现在如何了”
张延龄笑着问道。
张峦厉声喝斥:“你敢!”
张延龄耸耸肩,好似在说,你看我敢不敢。
张峦瞬间怂了,以哀求口吻道:“儿啊,你年岁虽然不大,但有些事你也该懂了,为父这么做并不是背叛你娘,相反,这是因为尊重她啊。”
“啊”
张延龄显得很惊讶。
张峦道:“你说,我要是真胡来的话,直接把人接回家就行了,干嘛要放在这里”
“我可听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呢。”张延龄道。
“你咋什么都知道”
张峦道,“行行行,你以后想来就来,反正你是这里的小主人,我让她们都巴结你,这下总行了吧
“吾儿,为父最近实在很忙,你看我这操劳过度,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看看我眼睛是不是红的”
“是有点儿红。”
张延龄点了点头。
“我这几天,都没睡好。”张峦开始叫苦。
张延龄好奇地问道:“你没睡好,确定是因为操劳过度而不是夜夜笙歌,风流快活”
“你……”
张峦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这会儿他也发现了,自己以前那套装糊涂或是装孙子的办法,在儿子这里起不了丁点儿作用,毕竟在他看来,儿子就是个能掐会算的妖孽。
在这前提下,自己的气势先天就弱了,好像做什么事都会被看透,索性也就不装了。
“你既在此,我也就跟你说,为父现在正式晋升为礼部右侍郎,陛下让我去礼部当差。”张峦道,“出宫前,你姑夫徐琼还与我说,让我不要支持徐溥入阁,说那个人不行……还让我要把握好时机……我也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
张延龄笑道:“他是不是得知你不想入阁,非常欣慰,马上就说了这番话”
“你怎么知道”
张峦脱口而出,随即又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就明说呗。”
张延龄道:“这你还用得着问么稍微想想就知道……咱这位姑夫他自己想入阁,或者说是想接替你入阁,当你在内阁的话事人……等万安和刘吉退下去后,他想当首辅呢!”
“啊”
张峦很惊讶。
张延龄皱眉问道:“怎么……这个很难猜出来吗”
张峦摇头道:“不可能,你姑父在南京当了那么多年的官,一个边缘化的人物,凭啥就觉得自己有资格入阁还想当内阁首辅翰林院那么多人,几时轮得到他”
“爹,你是糊涂了吗徐姑父在南京当的什么官”张延龄问道。
“他……南京翰林院掌院学士嘿,好家伙……好像跟我是同一个官,不过我是负责北边翰林院的。”
张峦恍然大悟,笑呵呵道,“这么说起来,他也算是馆阁出来的人,想入阁好像很正常……好家伙,这么多弯弯绕,原来是这样……那你说,为父要支持他入阁吗”
张延龄摇头:“不行,不能支持他入阁!”
“啊!”
张峦惊讶地问道:“为何我不入阁,找个进士出身且德高望重,以后遇事能与我商议的亲近之人入阁,有何不好呢”
张延龄道:“就算徐姑父想入阁,也得排在某些人后面……就以目前的形势来说,太子登基,你以为什么都能搞定吗”
“啥意思”
张峦茫然地问道。
“我这么说吧,太子倒是想把朝廷上下都换上他自己觉得可托付重任的人,也就是亲信,但你觉得可能吗”
张延龄道,“就说万安和刘吉,他二人身为文臣之首,虽支持太子,但他们担任阁臣多年,背后编织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朝中各派势力交织纠缠在一起,你得一点点,小心翼翼往外拆,一旦动作大了,就容易把吸收营养和水分的根系挖断,导致整棵树枯死,而朝廷就是这棵参天大树。”
张峦道:“你的意思是说,让徐琼入阁,等于是刀子挥得太狠,属于自毁长城,实不可取”
“对。”
张延龄道,“之所以让你支持徐溥,是因为徐溥不但是朝中翰林院体系所支持的对象,也是万安和刘吉所能接受的人选,其可说是左右逢源。
“反观姑父徐琼,长居南京,离开中枢太久了,在朝中没什么根基。他一上来就想入阁,跳过那么多人、那么多股势力,这一步迈得太大,朝廷非得出乱子不可……
“真要扶持他上位,还不如爹你自个儿上呢。至少你作为国丈,又在多个衙门供职过,那些所谓的奸党、佞臣,都会投靠到你门下,寻求你的庇护,可以自成一党,你上位的话更顺理成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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