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又打量一旁的覃吉,问道:“覃公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个……”
覃吉很多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
为的就是让太子始终处在一个纯良的状态中,看似引导太子一心向善,但其实就是把太子给封闭在一个虚拟的环境中,导致太子越发不谙世事。
张峦道:“太子,万安从一开始,就是想通过通州仓之事,推动易储,难道太子不知情吗”“我……”
朱祐樘听到这番话,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与他并无多少接触,今年每次听他讲朝中事务,也都挺好的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张峦问道:“有些事,我作为臣子,又跟太子有着相对紧密的关系,还真不好评价。”
朱祐樘急切道:“岳父,你只管明说,我能受得了。”
“就怕你受不了!”
张峦此时显得很固执,脸色难看,有点儿哀其不争之意,说道,“太子啊,你对人太过善良了,难道你不知朝堂有多险恶吗
“曾经的万妃,为了易储之事,跟梁芳等人暗中勾连,甚至将怀恩怀公公给放逐,你也不知情”
朱祐樘低下头,就好像个受气包一样,却没有贸然去评价这件事。
张峦道:“我到京城是在去年年末,当时刚到京城,陛下就为易储之事找李孜省商议。”
“啊!”
朱祐樘震惊地问道,“还有这种事”
张峦无奈地问道:“太子知道当时这件事是如何化解的吗”
朱祐樘很傻逼地摇了摇头。
旁边的覃吉忍不住出言提醒:“太子您忘了年前银台司那位李银台,两次谶言地动,全都命中,尤其是他预测泰山会发生地动,果真应验,后来说乃上天震怒,或有更大的灾劫,只有东宫有喜方能化解……这不就后来陛下让您娶太子妃的缘由”
“是是,我想起来了,岳父,是有这么回事。”
朱祐樘很高兴。
但这幸福的笑容,在张峦看来,却觉得很愚蠢。
这孩子,幸好是别人家的,要是我自己家里的,跟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那不得气死他老爹我
等等!
我好像不止有个儿子叫张延龄,还有个谁来着
算了,爱谁谁。
张峦道:“年后,万妃过世前,旧事重提,陛下应允再度启动易储,结果却以万妃过世而告终。
“其后,梁芳等人仍旧高举易储大旗,阴谋算计朝中大臣,包括东宫讲官还有我在内,全都被他坑害,幸好发现及时,终于化险为夷。”
朱祐樘脸上满是失落之色,道:“是的,当时多亏岳父你提点,否则……可能真的会……”
张峦问道:“那太子以为,梁芳和韦兴倒台后,朝中就没人再提易储之事吗”
覃吉闻言身体一震,惊讶地问道:“张先生,您不会是想说,朝中万阁老和刘阁老他们也想推动易储吧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只不过是臣子罢了,实在没必要依附于宫中某个势力才对!”
“因为他们名声很不好,要是太子将来真的……成就大事,会器重他们吗到时肯定会破格拔擢东宫讲官,找值得信任之人来接替他们!”张峦冷声道。
“我能成就什么大事”
朱祐樘一脸懵逼地问道。
覃吉脸色尴尬。
在太子登基这件事上,他作为宫中的内官,是不敢乱说的。
同时他也觉得,张峦这话说得也未免太过直接了。
张峦道:“太子殿下,先前您不是说,让我尽管提,什么事你都能接受吗我不过是说到这儿,你就接受不了那接下来该怎么说嘛……”
“可是……我真的没听懂啊。”
朱祐樘一副委屈的模样。
覃吉很尴尬,面对太子投来的疑惑目光,他很想解释,却又张不开嘴。
张峦无奈道:“陛下重病,太子或在未来某个时间段登基,继承大明法统,这么说,太子总该能听懂吧”
“这……岳父,你……你岂能乱说你……你……”
朱祐樘霍然站起,指着张峦,似乎觉得张峦做了一件多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样。
张峦哭笑不得,摇头道:“如今这话是不好说出口,但有的人已在为此筹划……正是万安和刘吉有了这种心理准备,才认为太子将来不会器重他们,准备扶植一个他们认为合适的人选入主东宫……这么说,太子能听明白吗”
“岳父,我不想听了,你这话,实在是大不敬!”
朱祐樘好像赌气一般道。
覃吉劝说:“太子殿下,虽然张先生这话说得直接了些,但其实并不过分,朝中其实很多人都有如此想法。”
朱祐樘坐在那儿,生了好一会儿闷气,随后才道:“可是就算将来我……要选择用谁不用谁,我也会先任用万安和刘吉来稳定大局啊。”
“可他们不这么想。”
张峦道,“这二人,朝中名声已经差到没谱了,鬼知道为何他们还一直盘踞在阁臣的位子上没下来。
“要是未来新皇登基,接受朝中大臣上疏,他二人恐怕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狗急跳墙之下,于是就出现了如今的情况……太子,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