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分工协作的话,速度会快许多……唯一可虑者,就是我手头的稿子也不是很多,或还需要老伴你出宫……”
“明白。”
覃吉上道地回答。张家所献那能叫闲书吗
简直可以称之为太子一步登天的神兵利器!
什么为太子妃打发无聊,通通都是借口,那可是从外戚张家拿来的东西,光是望远镜和香皂,就让太子承蒙了多大的恩惠
张家做任何事情,都有其目的,亏自己还杞人忧天。
人家怎么可能会害太子嘛
必定是全然照顾太子的利益,为太子把登天路铺得明明白白。
……
……
覃吉得到吩咐,赶紧回去拿书稿回来抄。
蒋琮紧跟在他身后,二人脚步都很急,似乎心中都带着极大的期待。
太子那句“众人拾柴火焰高”,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在跟太子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将之前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东宫,彰显在皇帝面前,让皇帝意识到儿子是有本事的……
有了这次露脸的机会,皇帝会更欣赏太子,不会想成天想着废黜之事……
“厉害,厉害啊。”
蒋琮心潮澎湃,由衷地发出感慨。
覃吉道:“你想说什么”
蒋琮问道:“覃公公,那书稿从何而来那日芳丫头所说,太子和太子妃挑灯夜读,读的就是这个吧”
“是。”
覃吉警告道,“此消息切不可外泄。其实那说本正是从太子妃府上拿来的。”
“民间书稿……要是被梁公公等人察觉,他们也进献,那又该如何”蒋琮担忧地问道。
覃吉道:“之前的望远镜,你看梁公公找到了吗”
“找到了呀,不是说他献上去后,陛下便不再问罪了吗难道说……”蒋琮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望远镜和香皂,也是太子妃娘家人做的”
覃吉一副讳莫如深的神色:“这些事,你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是。”
蒋琮赶紧住口。
覃吉抬头看着不远处端敬殿的殿门,道:“要说太子此举,也是兵行险招,若被人上疏参劾太子听讲时不务正业,誊录闲书,恐会令陛下失望,前功尽弃……”
蒋琮笑着宽慰道:“覃公公,您这是当局者迷啊!陛下做事,向来最看重心意,莫说那话本内容的确吸引人,就算并非如此,陛下知晓太子所做一切全是在为他分忧,难道会怪责太子吗”
覃吉一怔。
随即想了想,觉得蒋琮的话颇有道理。
事情不能只看结果,还应该看动机和过程。
太子一心为老父亲龙体康健着想,做父亲的岂能一直铁石心肠
蒋琮又有意无意提了一句:“跟头年里,情况似乎不一样了。”
又是一句大实话。
万贵妃已薨逝,少了个吹枕头风且时时刻刻挑拨离间的,如今连力推易储的头号大将梁芳都被皇帝冷落,皇帝跟前如今就剩下覃昌这样小心谨慎的中立派。
没人乱嚼舌根,太子的作为就会得到皇帝更多的欣赏,慢慢累积起来的功劳也会得到皇帝更多的肯定。
“太子身后有高人相助啊。”
覃吉也不由感慨一句。
……
……
文华殿。
讲官在上面授课,书,好似跟课堂毫无关联一般。
这也让当天领班授课的谢迁分外无语。
昨天才单独找过覃吉,让其提醒一下太子,当时覃吉满口答应,怎么今天覃吉连人影都瞧不见而太子更是变本加厉
到中午,谢迁顾不上吃饭,直接走到朱祐樘身侧。
他看了半晌,朱祐樘都浑然未察觉他在旁。
“殿下,谢先生来了。”蒋琮提醒。
朱祐樘神色一惊,急忙抬头望向谢迁,站起来行礼:“谢先生。”
谢迁皱眉问道:“太子,你在写什么”
朱祐樘面色羞惭,不知该如何解释。
“为储君者,当以古往今来的圣贤为典范,一心为国为民,若是课堂上都不能做到认真听讲,如何将治国韬略熟记于心,并以此治理国家呢”
谢迁又搬出大道理。
朱祐樘没有回避,直接道:“回先生的话,父皇最近抱恙在身,我这是在……替君父分忧。”
谢迁好奇地问道:“你是在誊佛经”
自古有父母生病,儿女誊写佛经为尊堂祈福者,有的为表虔诚,甚至直接以己血来书写。
这是仁孝的表现。
“不是佛经。”
朱祐樘很诚实。
谢迁差点儿要气晕,喝道:“那太子更应该专注于读书才是。”
朱祐樘道:“谢先生请见谅!如今父皇躬体违和,郁结于心,长久不见好转。如果看了我撰写的东西,能令父皇心情愉悦,解开烦闷,必定对躬体康复有益。为人子女,一切以孝义为先,我想这么做……应该并不为过。”
“哎呀。”
谢迁叹道,“太子,你方年少,很多事都不明白。你最大的优势就是勤奋好学,若是连这一点都保证不了,如何能……唉!”
就差说,如果你连这个优点都没了,距离被废也就为期不远了。
朱祐樘低下头道:“多谢先生提醒,但我还是要这么做。希望您能理解。”
由始至终,朱祐樘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所写的是话本,因为他也觉得课堂上抄写话本太过荒诞不经了。
可就算他不说,谢迁随便瞥上几眼也能看出个大概。
谢迁甚至在心中认定……太子这是学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