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琉璃瓦上的积雪也渐渐融化,殿内床榻上的女子被晒得下意识地偏了偏脸。
有人见到这一幕,他若有所感地掀开眼,果然,女子似是还不舒服,黛眉轻微蹙了蹙,巴掌大的脸都皱在一起,很快她睁开眼,迷瞪迷瞪地和床边人对上视线。
她怔了怔,眸底骤然很快清醒,她下意识地要起身,被胥砚恒一手按了回去:“别乱动。”
昨日的记忆一点点回笼,褚青绾彻底清醒过来,缓了一夜,身上的疼意也逐渐过去,但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她还是忍不住地心有余悸,世间怎有如此酷刑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得难受:“我、臣妾睡了多久”
一杯温水被端过来,放到了她唇边,胥砚恒垂眸:“一日一夜。”
他声音冷冷清清得仿佛没有情绪,简短而平静,叫褚青绾一点也看不出他昨日的怒不可遏。
褚青绾震惊,她睡了这么久
她吞咽着杯盏中的水,一杯尽,她仰起脸再看向胥砚恒,显然是不够,胥砚恒任劳任怨地再返回桌前倒水,直到她喝完第二杯,胥砚恒才阻止她:“你许久未进食,不要贪杯,待会吃点东西。”
话落,迟春端着面食进来,莫看只是简单的面食,里头的汤汁都是现熬的鱼汤,诸多珍贵的材料最终才成了这么一碗面,迟春昨日哭得眼都肿了,现在还残余了些许红痕,她一见娘娘,就忍不住鼻子发酸,她说:“娘娘快吃些东西吧。”
褚青绾从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她顶着胥砚恒的视线,乖巧地由迟春喂食。
倏然,她转头看向胥砚恒,四目相视那一刻,她忽然笑了:“皇上,莫要看了,臣妾好生生的呢。”
这一声,打破了胥砚恒脸上的平静,他极短地闭了闭眼,冷哼了声:“还有心思开玩笑。”
褚青绾却是半点不怵,仍是满眼笑意。
终于是有了情绪,像个活人了。
胥砚恒问她:“为何不对谢氏设防由着她闯入你宫殿”
谢氏
褚青绾听出了这一点,但她来不及去问,她才不接受胥砚恒的罪名,她嗓子缓和了些许,埋怨道:“皇上好没道理,您都说她是闯进来的了,怎么能怪在臣妾身上。”
满殿的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人敢插入这二人对话。
尤其是昭阳宫的人,娘娘昏睡期间,都被罚了个遍,也只有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才逃过一劫。
殿内安静了许久。
胥砚恒才终于出声,他声音有些低:“没人怪你。”
只是有些情绪藏在心底,最终尽都演变成了后怕,于是,想叫她谨慎、再谨慎些。
这些话,胥砚恒不会对任何人说。
许久未进食,褚青绾一时间不敢贪多,她已经醒了许久,眼神左顾右盼,些许紧张和期盼地落在了胥砚恒身上:“皇上……”
胥砚恒一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冲着底下人颔首:“让奶嬷嬷将皇子抱进来。”
有宫人退了下去,迟春也解释道:“小皇子才喝过奶,刚睡了去,皇上担心他会吵了您,才叫嬷嬷抱回去。”
一开始,皇上是叫奶嬷嬷将小皇子抱在殿内的,毕竟,娘娘醒来时肯定是希望能第一眼看见小皇子。
但幼儿除了吃睡,也就剩哭闹了,迟春现在还记得小皇子嚎出声的情景,是真的嚎,扯着嗓子喊的哪一种,娘娘都险些被吵醒,而皇上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吓得殿内众人没一个敢说话。
还是迟春鼓起勇气,让奶嬷嬷先将小皇子抱下去。
迟春隐约意识到,皇上许是真的看重娘娘,但对小皇子却没那么喜爱。
这点发现,叫迟春不知是忧是喜。
褚青绾慢半拍地应了声,她觑向胥砚恒,也瞧见了胥砚恒眼底的倦怠,她陡然想起,她生产时,胥砚恒曾应过她会寸步不离。
褚青绾愣了一下。
他不会真的说到做到了吧
恰在这时,嬷嬷抱着襁褓进来了,褚青绾只能看了一下胥砚恒,就被转移了视线,她正要坐起来,但有人又按住了她,他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身子还未好透,看一眼就算了,你还要起身抱他不成”
褚青绾被噎住。
魏自明也忍不住咂舌。
其余人只能当作没听见胥砚恒的话。
奶嬷嬷抱着襁褓,冲着褚青绾福身:“奴婢代小皇子给贵妃娘娘请安。”
褚青绾脑子骤然空白了一下,给谁请安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胥砚恒,而胥砚恒不知何时转头看向了窗外的雪景,偏是迟迟不肯和她对视。
迟春拍了一下脑袋,她只顾得娘娘清醒,忘记告诉娘娘她升位了。
越过昭仪和寻常妃位,直接封了四妃之首的贵妃,保留原封号,如今,娘娘是宫中唯一一个双封号的妃嫔。
也是宫中现下位份最高的妃嫔,从今往后,她执掌宫权也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距离娘娘想要的位置,也只差一步之遥。
而皇贵妃这个位份,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出现。
毕竟皇贵妃如同副后,有中宫的情况下,设立皇贵妃无异于分权,严重危害中宫的威信,而没有中宫的情况下,就更是没必要了,贵妃已经是四妃之首。
魏自明惯是有眼力见的,见状,他麻溜地福身:“奴才恭喜瑾贵妃,您不知道,皇上心疼您呢。”
可不是心疼吗,本早就想给她晋昭仪,但硬是等到她产子,不仅是要晋升有名,也是要一跃跨位叫她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