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空气顺着脊梁缓缓爬上头顶。
众人毫不犹豫开启手环照明，九道光束却化不开浓墨般的黑，只能增强一点视野。
其中一束灯光落在雷青崖背后的灯牌上。
短发干练女人急促喊道：“小心。”
已经失去能源的全息灯牌突然扭曲，无数烟雾状的利爪撕裂虚空，抓向雷青崖的后心。
“小心”的示警声几乎刚响起，雷青崖做出了闪避，可惜迟半拍。
利爪撕开皮衣，三道血淋淋的伤痕从肩头斜贯到腰际。
升降梯重启照明，众人眯着眼适应亮度。
比灯光更刺眼的是，雷青崖皮肉外翻的伤口。
模拟器的痛感几乎是百分百，实体没有伤，大脑却会认为是受伤了。
雷青崖刚开始还没感到痛，后劲却大得很，疼痛渐渐上来，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尽。
“那是什么鬼东西？”美食博主浑身发抖，抱着双臂，逃离前一刻还给她带来安全感的金属墙壁。
“谁知道是什么东西，先帮忙止血。”苏宁珑不方便走出他们划定的隔离带，她将围在腰间的毛巾扯下来，递给短发干练女人。
这里只有短发女人没被吓着，头脑清醒，也比较乐意帮忙。
雷青崖膝盖发颤，别看她反应快，其实全靠肌肉记忆，她害怕得快窒息。
灯光熄灭瞬间，脑海里不断闪现倒在古香人尸体的画面。
因为太慌，以至于她联想到一系列不好的结果。
父亲冷眼否定自己所有努力的神情，与苏宁珑可能嫌恶眼神交织重叠。
那种恐惧情绪涌上来的时候，她压根无法控制。
短发干练女人让雷青崖转过身蹲下来，别再背对着海报。
她扯开雷青崖染血的皮衣，打量伤口。
伤口很深，很像野兽挠的。
没有缝合的工具，最好能消毒。
“大娘，有没有消毒的东西？”短发干练女人问老太太。
老太太指着推车下层放置的物品，“只有地板清洁剂和酒精。”
都不能用，酒精擦那么深的伤口，很容易液化皮下脂肪，不利伤口愈合。
短发女人果断否决，叠起毛巾压住创面，先止血。
雷青崖身体一向健康，凝血功能良好的体质虽止住了血涌，但伤口深长，稍微动一动，仍然会牵动很多毛细血管，渗出血珠。
她倚着金属壁，缓缓站直，无视眼前的退出键。
“你坐着或躺着不动比较好。”短发干练女人劝道、
雷青崖轻轻摇头，咬着后槽牙道：“我怕坐着或躺着，第一个死。”
这话没毛病，如果刚才她不是站着，很难做到那么快速的闪避。
“这里有怪物，有怪物，你们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美食博主又爆发尖叫，打断她们对话。
她贴到升降梯门边，双手用力掰门。
“我要出去……我不要在这里了，你们都骗我，都是骗我的……”美食博主痛哭流涕。
掰门的手发白，也没法掰开一点。
她返身走向推车，看到有金属制造的地拖棍，随手拿起便去撬门。
“那是我的东西，你不能偷。”
“我不是偷，我是为了自救，用完了还你。”
老太太不愿意别人免费借用，扑上去拦住她，“你还我，那是我的东西，你无权使用。”
“滚开。”美食博主嫌恶地拍掉那两只满是老人斑的手，用棍子指着老太太的鸟喙嘴，“敢拦我，我打死你。”
“你欺负老人，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老太太哭天抢地，撒泼大喊。
美食博主忍不住，竟然真举起的棍子落下去。
骨骼错位的脆响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老太太不敢置信地后退，退回到推车边，佝偻的腰压得更低。
苏宁珑眼底也滑过沉思，十个陌生人处于同一空间，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陌生人之间真的那么容易产生分歧吗。
蜷缩在推车旁的老妇人与举着凶器的美食博主，恰似浓缩密闭空间里失控的人性。
其实站在他们本人的角度看，他们都没做错。
他们都在为自己争取利益，只不过有人遵循秩序，有人践踏规则。
互相碰撞，便会别扭。
美食博主欣赏着老太婆唯唯诺诺的样子，感觉出了一口恶气，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明明是弱者，却跟比她强的人叫板，不知死活。
美食博主扭头去撬门，用棍子卡着门，但她不会用力，折腾了两分钟都没有弄开。
身后突然被一道黑影笼罩，黝黑壮汉站在她身后，沉默伸出手。
迟疑片刻，美食博主交出长棍，黝黑壮汉拿着棍子往地上暴力猛砸，将一端金属头砸扁。
巨大的金属敲击吓得老太太打哆嗦，下耷眼皮微颤，悄悄地攥紧推车。
雷青崖支起身体，她没关注撬门，反而问短发干练女人袭击她的爪子长什么模样。
“你还有心思探究怪物长什么模样。”短发干练女人意味深长地道：“不想快点逃出去吗？”
“想逃出去，这不是还没逃出去吗？”雷青崖乐观笑脸，充满年轻人的傻气与冲劲。
“烟雾状的，不似实物。”短发干练女人回应。
“哈？哦哦哦…能再详细点吗？”
“抱歉，我距离远，看不真切。”
“腐肉质感、鳞片尖细渗着黑雾，指甲黑色，带金属色泽。”苏宁珑精准地讲述出来。
刚刚手臂出现之后，不祥气息就以缓慢的速度弥漫整片空间，变得无处不在。
可秘灵在哪里呢？另外三位网猎肯定都没死，如何锁定秘灵呢。
雷青崖琢磨片刻，脸色古怪抬起头盯着重瞳海报，“我遇袭前，幻想过背后有怪物的手伸出来，跟你们描述的一模一样。”
苏宁珑靠在墙上，观察全息灯牌，灯牌海报就在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