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矗立在荆州斑驳的城头,抖了抖残留着暗红血渍的战袍。
冰冷的江风呼啸而过,卷起城楼上刚刚换上的“汉”字大旗,发出猎猎巨响。
脚下的城池,经过一夜惊心动魄的激战,依然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但此刻,城内已初步恢复了秩序。蜀军将士们正忙碌地清理战场,加固城防,安抚惊魂未定的百姓。
依照杨仪出征前那封字字千钧的密令,大军在攻克荆州之后,不能太过冒进去乘胜追击,而是选择暂时驻扎,稳固根基。
姜维年纪虽轻,却深谙兵法之道。
稳定城防之后,姜维立刻做了两件大事。
其一,他命人寻来技艺精湛的工匠,将刚刚斩获的吴将李异、傅肜的首级,用石灰仔细腌制防腐,再以锦缎包裹,放入特制的木匣之中。
随后,他挑选出最为精锐、迅捷的百余骑兵,由心腹副将带队,星夜兼程,朝着东吴国都建业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要让孙权,让整个东吴朝堂,在惊恐与羞辱中,为他们的挑衅付出代价!
其二,姜维亲自提笔,饱蘸浓墨,在一卷崭新的竹简上,用他那刚劲有力、锋芒毕露的笔迹,详细记述了此番奇袭荆州的全部过程。
如何夜渡长江、潜入水门、内外夹击,如何于乱军之中斩杀敌将李异、傅肜,如何浴血奋战、最终光复这座对蜀汉意义非凡的故都……
写罢,他仔细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卷起竹简,盖上自己的将印。
郑重地交给另一队早已整装待发的传令兵。
“百里加急!务必以最快速度送抵成都,呈报陛下与杨丞相!”
“诺!”
传令兵轰然应诺,接过竹简,揣入怀中,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
蜀都,成都,皇宫深处,刘禅寝宫。
自杨仪率领大军,踏上那充满未知与凶险的东征之路后,刘禅便如同被投入了无边无际的焦虑深渊。
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这几日,刘禅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臣子们的劝谏,回荡着对杨仪此行风险的担忧。
“荆州……荆州……”
东征东吴,首当其冲的就是荆州,先帝不曾拿下的荆州,杨仪能拿下吗?
刘禅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他既害怕收到兵败的噩耗,那将是压垮蜀汉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刘禅思绪纷乱的时候!
“陛下!陛下!!”
贴身太监吕墨那尖细的嗓音,此刻却因极度的激动而变了调。
甚至带着几分破音,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寝宫,脸上涕泪横流,神情狂喜得近乎扭曲。
刘禅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霍然起身,脸色煞白,声音都有些发颤:
“何……何事如此慌张?莫非……莫非前线……”
他不敢再说下去,生怕听到那个最坏的结果。
“不是!不是啊陛下!”
吕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份系着红绸的加急战报,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是……是大捷!天大的喜事!荆州……咱们的荆州,夺回来了!”
“杨丞相派姜维将军奇袭荆州,大获全胜!荆州光复了!!”
“轰!”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耳边炸响,刘禅只觉得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