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并未起身,仍执礼跪地,双手捧上一个锦盒:
“陛下,此乃天水大捷的详细战报,请御览!另有此次战役所缴魏军兵符、督府印信,亦皆在此。”
刘禅一怔,忙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刻有“天水太守”字样的印绶和一面象征魏国督军权柄的令牌,上面隐隐可见曹魏之玺。
刘禅也是一脸喜色:
“杨卿苦战,竟将天水尽收囊中,连敌将官印也带回,实在是奇功!卿可谓蜀汉擎天之柱!”
杨仪谦恭一笑:“臣乃圣上股肱,竭尽绵薄,本是分内之事。陛下谬赞,愧不敢当。”
刘禅亲手将他扶起,示意在旁坐下,又令侍从奉上热茶。
片刻君臣分宾主落座,刘禅端详着杨仪略显消瘦却精神矍铄的面容,不由关切道:“卿一路劳顿,辛苦了。”杨仪微微摇头:“为江山社稷,苦算不得什么。”
刘禅轻叹一声:“杨卿为国忘身,朕自当铭记于心。”他顿了顿,又道,“今日孤身召卿入宫,是有一事心中不解,想要问个明白。”
杨仪心念微转,猜到所问为何,但仍恭敬道:“陛下请讲。”
刘禅将手中茶盏轻轻放下,正色道:
“卿在天水来报,说要改北伐为东征。当真是卿本意?”
话语中透着审慎,毕竟此策牵动国本。
杨仪略一沉吟,肃然回答:
“千真万确。臣深思熟虑,以为东吴偃旗息鼓多年,实则狼子野心,且我军机处密报,吴使已赴曹魏共商合击之策。”
“东吴一日不除,北伐之路必受掣肘。倘若东吴趁我北征之际在背后捅刀,后果不堪设想。”
刘禅缓缓点头:
“此理朕也明白。然而先帝与丞相生前定下北伐方针,不可朝令夕改。”
“何况,丞相以遗诏荐汝为相,正为延续遗志光复中原。如今卿却欲弃中原而东顾,朕忧民心难安啊。”
他语气里透着为难之意,更隐隐有不悦。
杨仪闻言,知道这是点出诸葛亮临终所托。他眸中闪过一丝坚定,郑重说道:
“陛下,臣并非违背丞相遗志,而是为完成先帝夙愿另辟蹊径。”
刘禅一愣:“此话怎讲?”
杨仪倾身上前,沉声道:
“陛下可还记得,先帝伐吴夷陵兵败,致荆州永失,此乃蜀汉根基之痛。”
“丞相北伐之难,固然是曹魏强大,亦因我背后无险可守。若能先灭东吴,得其地利人力,再举国北向,此乃百全之策!”
刘禅若有所思地颔首:
“卿之意,是要先取荆襄,占据长江天险,再行北伐?”
“正是!”杨仪目光炯炯。
“魏之强在于幅员辽阔,国力雄厚。我蜀若欲抗衡,必须统一南方。”
“东吴恃长江之固自保,我们若反其道而行之,伐吴先成,则长江无险可守,荆扬尽归版图。届时北拒曹魏、东控沧海,基业方可永固。”
这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刘禅眼中渐渐亮起希冀之光。他起身踱步,背负双手沉吟不语,良久方叹道:
“卿此谋,魄力不小,只是……”
杨仪从容接道:
“陛下虑及何事?无非担心胜负难料罢了。然臣胸有成竹。”
“东吴看似水师强横,实则积弊甚多。若陛下信我,一年之内,必令孙吴臣服!”
“一年?”
刘禅惊讶地转身看他。
“杨卿此言当真?”
杨仪展颜一笑:
“君无戏言,臣亦不敢妄言。”那笑容里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刘禅注视杨仪片刻,忽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好!朕果真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