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笼罩下的尧失洞,纪采茶一身虹衣手持赤龙伞,此刻的赤龙伞被撑开,失去了一把破烂伞的障目术,显现出它原本猩红鲜亮的样子,每一根伞撑都是深血骨色,整把伞就好像是一朵妖艳的赤芍花,绽放在此刻即将崩坏的尧失洞中。
而另一端,娄啸篁的手中拿着一块破木头,另一只手指尖掐着几只系着透明线的飞镖,镖尖似乎还在闪着血光,上面是君傲的血。
或许该叫他娄啸珩
纪采茶只身一人,脚边尽是血族闯进来的弟子尸体,娄啸珩身边只余一位赤脚蒙面的黑衣女子与她四目相对。
而娄啸珩看着纪采茶,一言不发。
赤龙伞还在狂吼,压抑着低怒,君傲的剑在颤抖,似乎是迎合着赤龙伞的怨气,但他也硬撑着伞不让自己倒下,他的膝盖已经被娄啸珩的飞爪捅了个大窟窿。
罗婵卿卿虽然脸是蒙着的,但身上该露不该露的都一点没少露,手臂、香肩和赤足,连脚腕子上的铃铛还在叮叮当当的响着,身后残破的披肩仿佛一个装饰披在那。
纪采茶面色冰冷的盯着娄啸珩,两人的灵息在这个小破山洞里发生了数次剧烈的碰撞,在她击倒血族的一大片族人之后,这个山洞也要撑不住了。
罗婵卿卿纵身一跃冲向君傲,君傲此刻已是遍体鳞伤摇摇欲坠,而罗婵卿卿却依旧显得精力旺盛,毫不费力地一鞭抽在君傲胸口,君傲提剑要挡,可罗婵卿卿的速度实在是太急,君傲的胸口再一次皮开肉绽。
“我记得你!”罗婵卿卿笑了:“你的嵌灵怎么都种不上,麻烦得要死。”
罗婵卿卿靠近君傲,鞭子一甩卷住君傲的手臂,使劲一甩就听咔嚓一声,君傲闷哼一声,虽然扯着筋骨的疼,但他依旧咬紧了牙。
罗婵卿卿一脚踩着君傲的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纪采茶。
“别以为我好糊弄,你们杀了我锻堂那么多人,陪上多少都不算过分吧。”娄啸珩冷笑着看她:“我要是你,识相……”
纪采茶看都懒得看他,也实在不爱听他那些发癫的废话
“害了你锻堂的是你。”纪采茶无情打断:“尧失洞禁止狗叫。”
山洞的外檐开始崩塌,石块频频下落似要堵住洞口,纪采茶身后站着一个白衣少女,手上的红线如同脉搏缠绕着,上边的铃铛作响。
她撑着封魔印的最后一道防线,将后背交给了纪采茶。
“云岚到现在还不现身,还挺沉得住气。”娄啸珩冷笑着看向纪采茶,他不认得这个女人,但他认识他手里拿把伞。
要是也能顺便抢过来……
“原来这把伞是你的。”娄啸珩摸着下巴,略带些玩味。
在自己那个蠢弟弟的记忆力,那是云岚房中的宝贝。
那些乱七八糟没用的记忆力,总有那么几段云盟主抱着把破伞在深夜里沉思的片段。
后来不知道怎么得,这把伞不见了。
他记得当时那个蠢弟弟好奇的问当时还称作师父的云岚。
“师父,你最喜欢的那把伞去哪儿了?”
拎着酒壶,仍然存着满身少年风发气的云岚却总是带着颓势,摇摇头晃晃脑,笑的特别苦。
“物归原主了。”
“你是来打劫的,还是来谢师的。”纪采茶无语:“如果来尊老的,老老实实的上山拜见,莲花峰也不至于弄死你,顶多打你一顿。”纪采茶抿抿唇:“毕竟当年的事,跟你关系不大。”
娄啸珩好心情的拍拍手:“你们还挺恩怨分明。”
纪采茶蹙眉:“你闹得天翻地覆堆尸成山,莲花峰必须清理门户。”
‘娄啸篁’抬起头,眼中已经满是血丝:“清理门户?”
纪采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人的情绪一下子起伏很突然,刚刚还是阴恻恻的,此刻却显得有些狂躁。
纪采茶只能静静地盯着他。
“那他倒是来啊!”娄啸篁的掌心一推,一股巨浪冲向纪采茶,纪采茶的手腕一转,赤龙伞卷起一股狂风,与娄啸篁夹杂着锋刃的巨浪对冲,再次掀起了一波震荡。
“蠢货,别抢!”纪采茶听见‘娄啸篁’不知在对着谁喊。
“滚回你角里去。”
纪采茶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又似乎觉得无话可说了。
叶西还是猜的不够准确,血族秘术保住了娄啸珩的命,竟然没直接弄死娄啸篁给他哥倒地方。
两人不知道是哪里没商量好,此刻到底像人格分裂般吵起来,隐隐有左脚踩右脚的趋势。
纪采茶不再思考,她抬手,拧伞,满眼的红色笼罩住了一片山洞。
虽然想不明白,但可以打明白。
若问若问变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大概就是下一刻。
就在纪采茶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一道黑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娄啸篁胸口,烟气圈成一个圆,圆里面伸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
直接捅进了娄啸篁的心脏。
这样的变故令众人都无法反应过来,那沾满血污的手抽出来,再看黑烟已是人形。
是萧惭。
“我不太喜欢别人骗我。”
萧惭冷眼看着娄啸篁戛然而止的声浪,反身轰然倒下。
很难说被杀的时候,是谁醒着。
纪采茶刚撂下的心又再度高高提起来,萧惭眨眼间杀了娄啸篁,罗婵卿卿的脚立马踢开了不省人事的君傲,转头一溜烟的撞在石墙上,竟然逃了。
娄啸篁至死都没有说出来最后的一句话,只来得及看见云岚紧随而至的背影。
他倒在地上,对着云岚的白衣伸出手,师父二字似乎就卡在喉咙里,可云岚却抓住萧惭冲向纪采茶的肩膀,两人再度混战到了一起。
好似没有看到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