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二老爷垂眸。”你也一样!我也是知道你身子不好,才想着看看你。如今看着,倒似恢复得不错!“
“唉!妾身这辈子啊,就想着老爷好!觉着老爷好了,妾身也才好!所以,老爷,如果妾身以往有什么做的不合老爷心意,老爷莫要怪罪,可好?”孙氏没有接二老爷的话,只自顾自说着,可语气里却带了哽咽。
“你很好,我怎会怪罪!”二老爷抬眸,对上孙氏情意绵绵的眼,不自在地移开,拿起几上的茶盏,又放了下去。
“嗯,多谢老爷!”孙氏将茶盏里剩余的茶喝了下去,伸手去试二老爷的茶盏。“凉了!”说着,她把茶盏里的茶水倒到水盂里,给二老爷重新续了杯,也给自己又倒了半盏。她慢慢品着,似无限享受。“老爷素知我爱茶,记得刚嫁到侯府时,老爷还曾经为了给妾身购得入京的新茶,当了贴身的玉佩。如今想想,妾身这心里.....”她用手抚了
“还提那些作甚!”二老爷想起来了,那是他与她刚刚成婚,最是蜜里调油的日子。他还未入仕,手里没有多少银钱。那年南边茶叶欠收,入京的新茶贵比黄金。他为博她一笑,用当贴身玉佩换的银钱,买了几钱新茶,惹得她泪水涟涟。
“要提的!妾身舍不得喝,一直藏着。后来被乾哥儿翻出来,倒得到处都是,生生毁了大半,气得妾身不得了,抱着老爷哭了很久呢!”孙氏含着泪说。
“你那时候也是!乾哥儿小,哪里懂什么茶,只当是都能吃的东西,自是塞进嘴里,觉得不好吃就吐掉,扔得到处都是!你还为这,打了乾哥儿两巴掌,害那孩子哭个不停。”二老爷想起旧事,拿起茶盏,呷了一口,忍不住吐槽。
“妾身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在妾身看来,老爷最重,连乾哥儿也不能越过去。”孙氏轻哼,语里带了如当日一样的娇憨。
“你呀!又胡说!”二老爷喝了两口茶,眼里带了笑。
“妾身哪里胡说,妾身就是这样想的。”孙氏微昂了头,一如当日的模样。
“你呀!”二老爷含笑,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妾身这辈子只在乎老爷,只爱茶!”孙氏又给二老爷续了杯。“刚嫁进这侯府,老爷不是就把咱这院子换了荡忧的名字么?妾身那时候开心得不得了!”
“嗯!当时是得了皎然大师的新词《饮茶歌送郑容》,觉得很是喜欢,又看你太过爱茶,索性改了。”二老爷擎着茶盏,慢慢喝着。
“丹丘羽人轻玉食,采茶饮之生羽翼。名藏仙府世空知,骨化云宫人不识。云山童子调金铛,楚人茶经虚得名。霜天半夜芳草折,烂漫缃花啜又生。赏君此茶祛我疾,使人胸中荡忧栗。日上香炉情未毕,醉踏虎溪云,高歌送君出。”孙氏慢声一句一句吟着,带了无尽的怅惘。“妾身背得可对?”她抬眸看他,巧笑嫣然。
“对!每一句都对!”他答,那是他教给她的。当日,她乌发披垂,他拥她入怀。他吟一句,她跟一句。他笑望她,她轻吻他。
二老爷微微垂眸,将茶水一饮而尽。
北地朔冷,南燕不归。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婢女听到内室茶盏落地碎裂的声音,听到孙氏断续的吟唱声:......赏君此茶祛我疾,使人胸中荡忧栗。日上香炉情未毕,醉踏虎溪云,高歌送君出。”
语断音绝,再无声息。